天大亮的時候。鐘辰才扶額坐起身，腦子裡像灌瞭鉛一樣，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太久沒有喝過酒，宿醉的感覺實在難受。

他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衣服，估計喝懵瞭，倒頭就睡瞭。

鐘辰的酒量其實爛的稀碎，但簡寧不知道。

高中剛轉學的時候，他那些以黃興為首的狐朋狗友怕他寂寞，特地從夏城飛過去叫他出去玩。

彼時的混球少年逃課翻墻信手拈來，傢常便飯一樣，隻是某天，他剛翻上墻頭，猝不及防就遇到回學校銷假的學神簡寧，他的新同桌。

他那天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站在陽光裡，看過來的眼神清冽冽的，平日裡的冷漠氣質被中和柔化，那樣子格外好看，鐘辰一眼就愣住瞭。

不過第一眼的驚豔很快就被破滅掉瞭。

可能是惡劣的叛逆因子在作祟，鐘沉其實不大看得上簡寧這樣死板的書呆子三好學生。

更何況這個好學生在那之後還抓瞭他好幾次逃課不穿校服，害得他被扣分，還被迫在升旗儀式上當衆檢討瞭幾個星期。

鐘辰當時越想越氣，壞心一起，把人強行拐跑捉弄去瞭。

他酒量不行，於是把酒換成水，腆著臉耍無賴非要和人比拼酒，本想著大不瞭多跑幾次廁所，結果簡寧酒量也是一樣的沒眼看，沒喝幾杯就躺平瞭。

但是簡寧酒品很好，鐘辰本來想看他出糗，結果他喝醉的時候很乖。

沒辦法，鐘辰最後隻在他臉上畫瞭隻醜萌的貓貓頭，事後還騙簡寧說是他自己發酒瘋非要弄的……

這事對他們來說其實比芝麻大不瞭多少，也過去挺久瞭，但簡寧要是不主動問，鐘辰也就樂得不說。

畢竟酒量差什麼的，他覺得很不男人。

“叮鈴——”

是簡寧撥來的通話。

鐘辰愣住，簡寧昨晚不是睡他這兒嗎？

……他該不會喝醉幹瞭什麼，把人嚇跑瞭吧。

鐘辰忙不疊接瞭電話。

“鐘辰，你昨晚喝醉瞭嗎？”

“……”

剛剛才想著簡寧不問他不說，結果現世報就來瞭。

簡寧隻是心裡有些懷疑，事後翻來覆去地回想，總覺得昨天鐘辰整那死動靜有點太呆瞭……不過他又怕是自己自欺欺人，精神被磨的不行，幹脆放過自己，厚著臉皮直接來問瞭。

鐘辰反應迅速，像貓被踩著尾巴似的：“當然沒有！”

簡寧抿瞭抿嘴，眼神徹底黯淡下來：“……好吧，當我沒問。那什麼，小苗和它的東西我都帶走瞭，希望早上沒有吵到你，錢我也轉給你瞭，這段時間麻煩你很多，不好意思瞭。”

“？”

“不是，你說什——”

通話被切斷。

鐘辰滿臉懵逼，再次撥出電話，語音卻提示他“正在通話中”。

他又打開微信，上午六點五十一分，簡寧給他轉賬，顯示“已收款”。

簡寧知道他手機的密碼，隻可能是簡寧替他收的。

他又撥通瞭微信電話，這次通瞭。

“還有什麼事嗎？”

鐘辰張瞭張嘴，簡寧的語氣太過疏離，他不知道發生瞭什麼，心裡不由得湧上一陣恐慌。

“你在哪兒啊。”

簡寧顧左右而言他：“我自己租瞭房，之後就不用麻煩你操心瞭，這段時間……”

“誰他媽要聽這個。”鐘辰打斷瞭他的話，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瞭，於是盡量緩和語氣，“你自己租瞭房？為什麼不搬過來和我住？之前你堅持要住校不能過來，既然現在不住瞭，就來和我住啊，這裡什麼都方便，也不用再浪費——”

簡寧：“我自己有錢，反正一貓吃飽全傢不餓，說不上浪費。你放心，我們以後就是普通朋友，我會退守到普通朋友的範疇，絕不越雷池半步。”

簡寧頓瞭頓，聽筒裡好半晌都沒傳來鐘辰的聲音，又繼續道：“薑詡也回來瞭，這段時間應該都不會走，我知道你喜歡她，那這段時間我們就先別聯系瞭吧，挺尷尬的。”

鐘辰：“……”

鐘辰一想到他們以後的關系會變得再普通不過，漸漸變成那種幾年不聯系一次的普通朋友，連呼吸都凝固瞭。

普通朋友的範疇？他們之間情比金堅，怎麼會普通？想當初，為瞭維護這段堪比模範的感天動地兄弟情，他生生從簡寧和薑詡之間橫插一腳，扼殺瞭簡寧情竇初開的萌芽，才堪堪保住這段岌岌可危的好兄弟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