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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47)

作者:池崖 阅读记录


楊思賢說:“難怪容卿總跟我提起六殿下,想我當年再見著容卿時,容卿的年紀,約莫也就如六殿下這般大,甚至比六殿下還小一些。”

裴懷恩隨即出聲否認,說:“閣老,我沒總跟您提他,我不過隻是見著他可憐,每天戰戰兢兢地如履薄冰,還總哭,我就沒忍住,偶爾多跟您提起那麼一兩回,您就打趣我。”

李熙聞言嗆著瞭水,仿佛見鬼瞭。

原來裴懷恩還有這麼和氣可親、願意與人閑話傢常的時候。

不……不對,眼前這個人或許不是裴懷恩,而是多年前的裴容卿。

正思索著,就又聽見楊思賢笑。

“不論怎麼說,六殿下能洗清冤屈是好的。”楊思賢說:“聲名不過身外物,是禍星是吉星,又有什麼相幹,往後六殿下就安心住在京裡,也算不枉費武誠的一番苦心。”

楊思賢話裡的這個武誠,自然正是李熙的舅舅——邵毅軒邵大帥。

李熙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邵毅軒的字,如今驟然再聽,下意識捏緊瞭手裡茶盞。

李熙說:“閣老也認得舅舅。”

楊思賢點點頭,並指壓到眉心。

“認得,當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武候麼,怎麼會不認得。”楊思賢扶額嘆道:“不瞞六殿下你說,老朽授業多年,除去容卿的父親外,原本還有一個很喜愛的學生,名喚支藺,字居白。”

李熙驚訝地說:“大理寺少卿支居白,當年威名赫赫的鐵筆神判,舅舅的幼時好友。”

楊思賢十分感慨,說:“唉,那都是以前瞭,今時不同往日,居白早就被貶去瞭通縣,以我這身老骨頭,怕是臨死也見不著他瞭。”

裴懷恩在旁聽得很不樂意,小聲嘀咕著說:“閣老身強體健,活個百八十歲又能怎麼。”

話音未落,李熙把眼睛瞪得更大。

裴懷恩、裴懷恩這是在撒嬌?

可這多嚇人?多少人在夢裡也見不著這個!

和李熙的大為震撼不同,楊思賢顯然已經對此習以為常,聽罷便皺眉說:“怎麼,指望我活得久點,日後再變個秋胡(1)來保佑你,讓你在朝堂上繼續作威作福,丟你爹的臉?”

裴懷恩彎著眼笑,挨瞭訓也不惱,就像一個尋常聽話的後輩。

裴懷恩說:“閣老別冤枉我,您明知我殺的都是些什麼人。”

楊思賢朝天翻白眼。

“就是因為知道,因為覺著你身上好歹還有幾分你爹的影子,才準你登我的門。”楊思賢說:“否則就以你平日的那些作為,你自己說說,哪一樁哪一件,不該被判死罪!”

裴懷恩聽瞭這話,勾著唇看瞭李熙一眼,渾不在意地說:“閣老心疼我,知道我的辛苦,哪會不許我賺這點辛苦錢,再說都是他們自不量力,先來招惹我,倒也怪不得我對他們趕盡殺絕。”

頓瞭頓,像是被李熙臉上的神情逗到瞭,以拳抵額忍耐地笑。

“閣老,聖人早已有言。”裴懷恩顫著肩膀,溫溫和和地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啊……?”

第022章 營救

楊思賢見狀,面上複雜地看著裴懷恩,數次欲言又止。

良久,卻聽裴懷恩又說:“閣老,我知您是為我好,可我已無退路。這些年來,我為報血仇,費盡心機走到瞭今日,已經得罪太多人,莫說是退,就是稍微的松松手,恐怕都得落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悲下場——我絕不能退。”

楊思賢聽瞭就嘆氣,說:“你的父親見你如此,怎麼能瞑目。”

裴懷恩不為所動,堅持地說:“閣老,若我真的放下瞭,重新規規矩矩做回瞭裴容卿,我爹倒是能瞑目,我卻不能瞭。”

楊思賢依舊不肯松口,隻沉聲說:“既然宮裡沒路退,那就出宮來,早叫你向皇上討個出宮的恩典,你就是不聽。”

頓瞭頓,皺眉再嘆。

“二十年瞭,整整二十年……容卿啊,我隻盼你別再執迷不悟,傷人傷己!”

聞言,裴懷恩略瞇起眼,沒有再開口。

楊思賢是個脾氣很好,但卻很固執的人,始終堅信人性本善,也始終堅守著他自己的道,平素總會把世間一切都想的很簡單,入世一甲子,仍懷赤子心。

面對著這樣的楊思賢,裴懷恩實在不敢、也不忍心拆穿,甚至對他說不出一句重話。

究竟該怎麼說?

對面,李熙低頭吹茶沫,面上裝著波瀾不驚,耳朵卻早已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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