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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15)
作者:池崖 阅读记录
侍從很有眼力見,遠遠的吊在兩個人後面,沒再往前湊。
良久,李恕終於又再開口,連連搖頭說:“……所以你聽明白瞭麼,六弟?”
“全傢上下十一口人,有的被殺瞭,有的死在瞭被流放的路上,自己也成瞭殘廢,終身背負罪臣之子的惡名,受人欺辱、唾罵。”李恕說:“換成是我,我就幹脆找個地方把自己吊死,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裴懷恩沒有。
裴懷恩陷在泥潭中,卻不擇手段地掙紮著,活瞭下來。
但他為什麼要活?他是個殘廢,註定不能如常人那般娶妻生子,享天倫之樂——他這輩子就是要孑孓一身的。
對此,李熙越想越驚,下意識就說:“他想翻案,那案子判得有問題。”
出乎意料的,卻見李恕朝他搖瞭搖頭。
“那是以前瞭,以前他還想著翻,現在卻連提都不提瞭。”李恕嘆息著道:“我能感覺到,他心裡厭煩咱們李傢人,厭煩透瞭。”
李熙聽瞭,面上默然不語,心說誰不厭煩呢。
身旁,李恕以為他被嚇到瞭,便安撫似的拍瞭拍他的肩,緊接著又說:“裴懷恩當年為瞭活下來,吃瞭多少苦?傍過多少高枝?生著那樣一張臉,馬鞭,烙印,沒日沒夜的情.藥,他哪樣沒嘗過?他的性子早就在那些非人的折磨中扭曲瞭。”
李熙聽到這,也不知不覺地跟著嘆息。
倒不是如旁人那般,對裴懷恩過去的這些髒事感到唾棄,而是忽然生出瞭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同命相連。
“真可惜。”李熙語氣古怪地說:“天子不會犯錯。”
就算偶爾犯瞭錯,也要將錯就錯。
李恕在旁邊點頭,說:“早兩年前,老三曾建議父皇幹脆殺瞭他,以便永絕後患,可是父皇不肯,父皇總覺著自己是天子,是整個天下的主人,一定可以馴服裴懷恩這隻道行不深的小鬼。”
事實證明承乾帝也確實有這個本事,裴懷恩頭些年跟著承乾帝,溫順的像條狗,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都對承乾帝惟命是從,任勞任怨,就像一塊總算被主人打磨光滑瞭的玉,甚至不惜替承乾帝背負罵名,以自己的名義,去殺那些實際上是承乾帝想殺的人。
可是那都是過去,現如今,承乾帝老瞭。
“裴懷恩這個人,最外面一層是頑石,暖玉隻薄薄裹著中間那一圈,內裡實際還是頑石,養不熟的。十來年過去,他的爪牙早已遍佈朝野,除不幹凈瞭。”
李恕犯愁地感嘆,說:“六弟,你說等父皇……的那一天,還有誰能壓得住裴懷恩這隻鬼呢,靠老二嗎?還是靠老三?都壓不成的,除非這隻鬼真的能煙消雲散。”
李熙就說:“五哥,你想得真明白。”
李恕嘴唇開合,面上略略一僵,須臾又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人生在世,總得給自己找條後路麼。”李恕抽著鼻子,轉頭對李熙笑著說:“六弟,我是真的挺喜歡你,大皇兄也喜歡你,說到底,咱們三個是閑人,閑人就要自保,命麼,能續一天是一天,你可千萬別稀裡糊塗做瞭別人的刀,明白麼?”
李熙便點頭。
卻聽李恕又對他說:“你要查案,無論缺人還是缺錢,都可以問我要。眼下裴懷恩一心想扶個傀儡上去,你聽話,就讓他們狗咬狗,趕緊躲得離他們遠遠的,無論他們怎麼鬥,你都像我一樣,每天該吃就吃,該玩就玩,橫豎咱們兄弟三個是要活命的,你說對不對?”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語重心長的友好提醒瞭,李熙聽得認真,先前對李恕的奸商印象也漸漸改觀。
李恕這人,原來腦子裡也不隻有做生意,賺銀票。
李恕是真的在用心提醒他,和裴懷恩先前那種有目的的示好不同,李熙能感覺得出來。
至於為什麼要提醒。
或許就像李恕自己說的,因為他們都是些無緣權力頂端的小人物,也因為他們是兄弟。
誰知道呢。
半晌,正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刺目陽光倏地掃下來,逼得李熙瞇眼。
李恕更是擡手去遮,後知後覺地說:“呀,我到瞭。”
他們兩人在來時抄瞭小路,巷子盡頭再往前走一點,便是春風如意樓,李恕回頭招呼侍從跟上來,朝李熙告別道:“六弟,一切小心,等你真的轉危為安那一天,五哥請你喝酒。”
李熙聽瞭就笑,說:“但如果父皇堅持要殺我,五哥你也不會為我求情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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