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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从良是好文明(16)
作者:春分戌时 阅读记录
陸昃僅著一層單薄白衣,沒有用任何靈力護體,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刮走,就連楚休明這樣粗枝大葉的人都看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凍得青紫,但他好像無知無覺,沒什麼能擋住他前進的腳步。
楚休明緊趕幾步,剛擡起手掌想往他後背輸送些靈力,陸昃仿佛後腦勺長瞭眼睛一般,頭也不回地道:“不必。”
嗓音微微有些啞,卻平穩得很,一分也聽不出正受著嚴寒疾風之苦。
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連上山的路都得貼著懸崖壁走,大風疾,積雪深,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下去,落腳都嫌沒地方,卻總給楚休明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好像……有無數雙神秘的眼睛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監視著。
直覺告訴他,一路上他們已經穿過瞭不知多少個陣法,每一個都讓他感到來自識海深處的戰栗,隻因為陸昃在前面給他帶路,他才能安然無恙。
跟這樣全然未知的危機相比,看得見摸得著的惡劣環境反而不算什麼瞭。
登上山頂,乍一看荒蕪一片,除瞭亂石根本就沒有其他東西。
走進之後才感受到,他們似乎穿過瞭一層無形的屏障,眼前驟然一亮,湧入濃墨重彩的流光。
此時原本接近午夜,這方天地卻湧動著流彩灼灼的晚霞,滿山燦爛的楓樹,地上也鋪瞭厚厚一層落葉,與此間天上地下鋪滿霞光相比,一線天號稱“棲霞”的靈花也不夠看。
然而最震撼的還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宮殿,碧瓦朱甍,飛閣流丹,極盡奢華。
隻是寂靜極瞭,除瞭他們二人,再沒有其他活物的氣息。
楚休明瞠目結舌半晌:“我們是來掃墓還是面聖啊?”
等瞭一會兒沒聽到回應,轉頭一看,卻發現陸昃還站在他們剛剛進來的地方,沉默地註視著這片天地。
瑰麗的色彩淌進他一片寂靜的眼眸,仍未使他沾上半分熱烈,反而襯得更加荒蕪。
楚休明閉瞭嘴,乖乖回到陸昃身邊。
陸昃取出腰間懸著的一壺酒,反手緩緩傾倒在身前土地上,濃鬱甘醇的酒香霎那間由此為中心炸開。
酒是上佳的陳釀,隻消聞上一聞便能勾出千絲萬縷的心緒。
他卻始終一言不發。
楚休明靜靜地陪他站瞭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不進去嗎?”
陸昃低啞開口:“不。”
楚休明總覺得他望向宮殿的目光太沉太沉,有心打個岔,便故意道:“委委屈屈站這兒就走不動瞭,你怎麼跟村口哭墳的小寡婦似的。”
陸昃:“……”
良久,陸昃才不鹹不淡地罵一句:“逆徒,這是你大師兄的墓。”
第六章
6
楚休明啞然。
他原本以為,這座塚占瞭一整座山,地表也規模浩大地建瞭一座宮殿,或許是模仿逝者生前起居住所而建,處處都體現著他位師父寄托的哀思。
想來棺槨裡躺著的不是祖師前輩,就是至交好友。
但他大錯特錯。
這座塚的主人竟然是世人口中墮魔叛師的長生劍仙鄔如晦!
楚休明甚至能感受到,宮殿深處傳來一股極陰極寒的氣息,倘若任由它擴散開來,恐怕比方才的雪山還要寒冷得多,靈力流轉並三魂七魄都能凍結,但那氣息卻被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法凝成一團。
這樣的大手筆,除瞭保塚主屍身不腐以外,楚休明想不出別的解釋。
楚休明震撼到瞭極點。
有那麼一瞬間,他看看止步於此的陸昃,再看看窮盡心思打造的宮殿,重重迷霧之下,他什麼都不知道,仍從識海深處感受到一腔濃濃的悲哀。
楚休明絞盡腦汁斟酌半天,才謹慎地問道:“大師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昃神色不見變化,嗓音卻徹底啞透瞭:“天之驕子,品行兼優,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弟子。”
他沒有用“曾是”,也就是說現在仍是……?
倘若傳聞是真,長生劍仙真如世人所言墮魔叛師,休祲劍仙身為正道第一人,出手清理門戶是理所應當,但畢竟是從小撫養長大的大弟子,連陸昃自己都親口承認,四名弟子之中,唯有長生劍仙是他親手抱回去的,入門考核都免瞭,感情深厚非比尋常,自然也會痛心非常。
楚休明又覺得自己懂瞭,可惜他並非親歷者,吭哧半晌,隻能道一句“節哀”。
陸昃忽然道:“有朝一日,我會親手撕開這顛倒的陰陽,把他接回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