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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南迁 阅读记录


平和的表皮被撕碎,誰都不願意低頭,不願意承認,惡語相向,甚至跨過瞭七年的分別。

黎宿似乎忍瞭很久,她緊閉著唇,轉身離開。房門嘭的一聲關上。

吸引瞭隔壁出來的病人,一個中年男人笑著問瞭句:“怎麼啦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啦?”

於清言不說話,這是她第一次和陌生人表露情緒。她埋下頭,低聲哭瞭起來。不再是壓抑的哭聲,放肆,不管不顧,哭聲響徹瞭整個病房,走廊路過的人憤憤探頭往裡看。

男人也愣瞭一下,匆匆離開瞭。

不知哭瞭多久,於清言再擡頭時,四周安靜得可怕。

病人見鬼似的看瞭她一眼,趕忙移開。於清言坐在病床上,不知想什麼。她的腦子閃過很多畫面,下午她突然暈倒在地,晃眼間看到臺上沖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抱住她,一遍遍撫摸她的臉頰。

溫柔叫她的名字:“清言…清言…清言…”

是黎宿的聲音。

於是她想起瞭七年前的黎宿,她那時候像個木頭,不愛說話,性格孤僻,四處樹敵,沒人願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於清言聽過別人在背後說黎宿的壞話,她的身世,她的為人處世,以及對她從頭到腳的評價。於清言和她沒交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從沒放在心上。

黎宿在班裡是特立獨行的存在,於清言經常表現出友好的一面,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黎宿才會願意和她親近。她們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好,她經常聽黎宿彈小提琴,那雙手撥弦的手纖細修長。

她們偷偷跑到天臺,看天上的太陽,那時候她們才十七歲,於清言成熟得很早,因為傢庭原因,小時候吳雪嵐就不喜歡她,黎宿他爸那一傢重男輕女,吳雪嵐生瞭個女兒,遭到婆婆的壓榨和欺負,黎宿她爸死得早,所以吳雪嵐卑微地在婆傢生活,她把所受的委屈發洩在於清言身上。

於清言很堅強,她要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離開吳雪嵐,離開那個破敗的傢。

她很會察言觀色,自小就知道怎麼和人打交道。

黎宿相反,她不喜歡社交,坐在教室角落裡,正大光明地玩手機,無視學校的校規。

這樣的人什麼都有,不需要人際關系,不需要有優異的成績,和努力。於清言很羨慕,她,所以當她看到黎宿滿身的疤痕時,震驚又心疼。

黎宿告訴她:“傢裡畜牲打的。”

畜牲是她爸,黎宿親爸。黎宿說她媽早死瞭,他爸養著外面的小情人,回傢就拿她出氣,拿皮帶抽她,把她關進小黑屋裡。小時候的黎宿會哭不敢反抗,長大後她學會瞭反擊,看到他爸拿東西砸她,她抄起手裡的煙灰缸就往她爸頭上砸,然後惡狠狠地給她爸幾個耳光,拿著錢就躲到外面的酒店。

反反複複,她身上遍佈瞭互毆的傷痕,燙傷,劃傷,刀傷。

那天學校裡儀容檢查,學校顧及學生紋身,要求每個學生到特定教室去檢查,要求穿短袖。輪到黎宿的時候,她滿胳膊的傷痕,猙獰嚇人,老師和同學一時都嚇住瞭。

黎宿不以為然,她繃著臉,垂下眼一聲不吭。

於清言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遮住瞭她的傷疤,隔絕瞭那些人的視線。

8

黎宿身上的疤,也是她心裡的疤痕。

於清言一直都明白,她做瞭反應,黎宿也收下瞭。

同病相憐,狼狽為奸。大概就是說的她們吧。

“你談過戀愛嗎?”很久之前,黎宿問她。

於清言趴在桌上,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朦朦朧朧。她說:“沒有。”又反問道:“你呢?談戀愛瞭嗎?”

黎宿靠著椅背,幾乎靠著墻角。臉上光彩暗淡,她微微一笑,說:“我也沒有談過戀愛。”

於清言打量瞭她兩眼,顯然有些不信。黎宿揚瞭下眉:“幹什麼?不相信我啊?”

她做這些表情時很生動,酷酷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也很淡。於清言總覺得她經歷過很多事,或許在某種意義上,她們本質是一樣的。

“不太像。”於清言說。

“哪不像?”

於清言點評道:“從頭到腳都不像。”

她說完這話,自顧自笑瞭起來。黎宿本來還繃著張臉,見她笑得停不下來,也跟著笑瞭一會。

課間嘈雜,過道裡站著一兩個人。她們坐在角落裡,互相對著笑出聲。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紙飛機,從窗戶外面飛進來,差點落在於清言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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