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很廉價，在商場地下的廉價蒼蠅館子。

桌子油乎乎的, 很明顯上個客人吃完飯後沒有擦幹凈，他拿出紙巾在桌上擦瞭許久。

經理招呼大傢放開吃, 每個人腳邊都放著一打啤酒，他站起身用牙齒咬開啤酒瓶蓋，舉杯高呼著, “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每個人都必須喝完腳下的啤酒！”

周傢皓十分不適應這樣的環境, 但也隻能被迫遵循規則。

仰頭將苦澀的啤酒一瓶瓶灌入肚中, 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眼前的人影漸漸重合，彙聚成一片白，像是辦公室雪白冰冷的墻壁。

他想起來瞭，大概就是從那次，和上級在辦公室談話後，自己的境況急轉直下。

大概一個多月前, 上級說是有急事將他從老傢叫回公司。

他以為競聘結果出來, 自己穩上瞭，畢竟他的工作成果擺在那，之前上級也暗示過上面的幾個老總, 對他的印象都還不錯。

所以他以為著急叫他回去，是安排升職的事情。

沒想到上級將他帶到辦公室, 還上瞭鎖落瞭窗，和他說悄悄話。

上級拿過一個牛皮紙袋，推給他，“小周啊，你看看這張照片上的是你嗎？”

周傢皓當時就覺得大事不妙，但是憑他對薑晚的瞭解，她應t該不會將那張照片公佈出去的，難道她把照片發給別人瞭？

他連忙打開牛皮紙袋。

裡邊確實是照片，而且不止一張，零零散散大概有十幾張吧。

每一張都是他和薑盈盈親吻的照片。

怎麼會被人偷拍瞭呢？

從他那副震驚的表情，上級就知道瞭，照片上的人確實是他。

“小周啊，之前我就和你說過，咱們公司和政府部門打交道比較多，很看重管理的作風，現在在競聘這麼關鍵的時刻，一定要謹言慎行。”上級搖頭嘆息著，“你可是有女朋友的，我看投訴信上說這照片上的女孩子是她妹妹，你們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情？還被競爭對手跟蹤偷拍瞭。”

周傢皓想要解釋，解釋他和薑盈盈曖昧不清的時候，實際已經跟薑晚分手瞭，隻是沒有對外公開而已。

但是他確實也做錯過事，而且薑晚不可能再為他作證瞭。

此刻百口莫辯，在老傢感受到的那種被人被偷偷註視、背後說閑話的感覺，追著他來到公司。

上級的視線像是剝瞭他的皮，冰冷的空氣直接接觸他脆弱的血管、肢體，讓他有種難以承受的刺痛感。

“所以您要跟我說的重要的事情是我落選瞭嗎？”他吞咽瞭一下口水，還抱著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上級將那些照片收好，全部放回到牛皮紙袋中。

“你的這些事情已經在公司傳開瞭，非常影響我們部門的工作和形象。小周抱歉，我用不起你這樣的人，你自己去申請轉崗吧。”

周傢皓愣瞭，不敢置信。

“我從剛畢業就在您手下，我已經很熟悉這份工作瞭，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裡，做什麼工作。”

大公司每個崗位分工明確，他已經是被加工地非常精細的螺絲釘，拆下來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孔位。

“這不是我該負責的事情。”一向溫和的上級變得冰冷起來，“你直接去問人事吧。”

就像當年他的父母不願意收留他一樣，周傢皓被各個部門當做燙手山芋推來搡去，最後被推到瞭一個無關緊要、卻又極為特殊的辦公室。

據說這裡的員工都是各個老總的親戚戶，不需要承擔業績指標，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互相攀比背後的勢力，玩職場政治，上演宮鬥戲。

周傢皓是個實幹傢，根本玩不過同事們的心眼，每天除瞭承擔整個部門的工作任務外，還要時刻防備著別人。

而且調崗後，工資也降瞭一大半。

內耗極為嚴重，他感覺每天都處在快要崩潰的邊緣。

薑盈盈從身後抱住他，“傢皓哥，要是實在受不瞭就離職吧，你還這麼年輕，大不瞭咱們換個公司就好瞭。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周傢皓欣慰地靠在女友懷中，至少他還沒有失去一切，他最愛的人還會不離不棄地陪在他身邊。

可是離職之後該去哪裡呢？

他在入職的時候簽瞭競業限制協議，離職後五內是不可以去同行業的其他公司的。

而且這個行業的公司就那麼幾傢，他的醜聞估計在行業裡已經傳遍瞭，沒有老板想要不忠誠的員工，就算他想跳槽，其他公司也未必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