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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灵(181)

作者:江州夜已凉 阅读记录


而她是她如寒冬般的人生中唯一一抹春色。

蕭玉琴知道,以父親的心狠,說不準什麼時候沈流煙也會沒瞭性命,可她實在不想她死。在她心裡,她們一樣的艱難,一樣的無依無靠,這樣相同的兩個人,理應靠在一起相偎著取暖。

於是,在某一天,蕭玉琴明明白白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瞭她,看著對方的愕然與痛苦,她滿意地笑著環住她:“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也會為他們報仇。不過,從此以後,你什麼都得聽我的。”

自此以後,她幾乎再未與沈流煙分離過,更直言對蕭瑞道要她跟在自己身邊伺候。蕭瑞思忖許久,想想沈流煙那樣逆來順受的性子,倒的確是無論如何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不如就留著當個不要月錢的丫鬟,日後還可找個有利於自己的人傢將她嫁出去,不過費些嫁妝而已,實在是筆劃算的生意,便也息瞭趕盡殺絕之心,權當是為自己的新夫人肚裡的孩兒積個德。

那之後不久,蕭傢便遷至瞭臨州,續弦顧氏生下一子,取名蕭明思。有沈傢的萬貫傢財做底子,鑄兵器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而一切往事都似早已塵封在瞭千裡外的永川。

傍晚煙霞滿天,蕭沈兩人於二樓露臺上閑談,沈流煙靜靜看著書,蕭玉琴則將母親沈氏生前愛彈的那把古琴架在膝上,用玉釵輕撥著琴弦。琴音泠泠淙淙,如冷泉湧過肺腑,不知怎地聽起來竟有幾分淒涼。

“煙兒。”

“嗯?”

“我忽然想起,小時候我們在永川舊宅的院中一起種下的那棵木棉。”蕭玉琴擡首望向天空,面上是難得一見的傷感之色。

沈流煙一愣,低聲道:“好端端的,想那個做什麼?”

“我看見這晚霞,便想起瞭,那木棉正對著咱們二樓的臥房,一到春日裡,花開的大片大片,如火如荼,映著天邊紅霞,那景象,當真是美極瞭……那時候你我不過還是幼童,正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都是陳年舊事瞭。”

“是啊,”蕭玉琴擱下琴,走到對方身後坐下環抱住瞭她,將臉埋在她的發絲間深吸一口氣道,“是用瞭曬幹的木棉浸的水吧?這香氣雖淡,可過瞭多少年,我都聞得出。”

“可惜,木棉喜溫暖,在臨州是活不成的。”沈流煙身子一僵,緩緩地道。

“木棉活不成,可你我定會好好活下去,你信我。”蕭玉琴用力握瞭握她的手道。

“其實……”沈流煙遲疑著說道,“不必辛苦籌謀,隻要我們佯作一切不知,就這麼過下去……也能安度一生。”

蕭玉琴的面色陡然一冷,走到她面前瞧著她:“你的意思是,你要聽我父親的話,在某一日,嫁與一人,離我而去,自此安穩度日,是麼?”

“我隻是……不想再提心吊膽,也不想,看你以身犯險……”沈流煙咬著唇,再擡頭時,已是淚水漣漣。

“我都不曾放棄,你又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我告訴你,那些事那些話,我從未忘卻,日日午夜夢回歷歷在目,你要我放下,絕無可能!我亦絕不會允許你嫁給任何人,你就這樣,好好待在我身邊,我會護你周全。”蕭玉琴情緒一激,說話大聲瞭些許,及至最後複又低下。

“你口口聲聲護我周全,可誰又來護你周全?”沈流煙仰面問道。

蕭玉琴一怔,隨即向房內走去,隻撂下一句話。

“隻要你好好的,我便也能放下心來護好我自己。”

露臺上,沈流煙獨自掩面而泣,她心思纖細柔腸百轉,蕭玉琴又哪知她的掙紮與苦痛。

她又如何不願與心上之人相守,可無論走哪一條路,這樣的圓滿都幾乎絕無可能實現。

況且,如此禁忌之戀,蕭玉琴雖無畏無懼,她心內卻總似如千斤壓下一般沉重。

既如此,她便隻希望她平安……隻要她平安,就算不得相守,她亦已滿足。

可蕭玉琴卻始終隻覺,若要生離,不如死別。

蕭府正廳,屍橫遍地,血濺三尺。

蕭玉琴看著眼前親眷熟人所遭遇的一切,卻有著想要暢快大笑的沖動。

這樣的瘋狂與殘忍,自多年前那個寒夜起便已如一粒蠱深植入她心底,經年累月長成瞭如今的參天大樹,開出瞭血色的花朵。

隻是,自己的胸膛卻也在這振奮激動的下一秒,被利刃生生貫穿,鉆心的痛楚瞬間襲遍全身。

蕭玉琴有一瞬間的詫然,低頭看著自己心口蔓延開的血色,有些意外,想想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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