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映陽也不惱。

她安靜得太久，就如同那個荒涼的魔界, 如同自己那沉靜的大殿。她喜歡儲真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 像是在人間裡活潑的, 富有生命力的小麻雀。讓人覺得生命都似乎變得喧囂熱鬧，而且精彩起來。

隻不過……

“男修想要勾引你？”師映陽問道：“誰？”

儲真回轉頭, 她沒什麼戀愛的經驗, 卻也聽出瞭這聲音下面潛藏的冷意。她撓瞭撓頭：“合歡宗的……那個歡喜城的城主。”儲真回想瞭一下，“我都不記得他的名字瞭。”

師映陽垂著眼，歡喜城是靠著魔界的邊城, 身為魔尊，她當然知道是誰：“是計古。我知道瞭。”

這句話輕飄飄的, 但總讓儲真感到幾分危險, 雖然不是針對她的。儲真笑瞭幾聲, 又道：“不過我沒有料到那江爽竟然也是魔族的血脈。”

一直跟在儲真身後，那沉穩的，不變的沙沙腳步聲陡然停住。儲真察覺到瞭一些不對勁，轉過頭來。

師映陽不知何時掏出瞭她不離身的小本本，按在心口處，盯住瞭儲真：“誰？”

那個小本本，總是讓人有些在意。

儲真回道：“江爽啊……就是那個合歡宗的弟子，此前跟我買糧食的那個。”

師映陽沉默下來，擰著眉頭想瞭一會兒，終於將她和說出自己師尊下落的那個女人聯系在瞭一起。她回想起那個女人的容貌和對方身上的靈氣：“……她……分明是個人族，一絲魔族的氣息都沒有。”

“我親耳聽到的。”儲真指瞭指自己的耳朵，“她叫一個綠皮膚的魔族男人為父親。對方雖然很是厭惡她，卻並未否認兩人之間的血脈親緣……不過你說的是，那個魔族是如何確定江爽是自己的血脈呢？”

師映陽並未隱瞞，隻道：“魔族之中有秘法，以精血做引，就可知曉兩人之間是否是血親。”

滴血認親！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在玄幻世界裡竟然是可行的！！

儲真一陣沉默，但師映陽還是認真的又問瞭一次：“你確認她是魔族血脈嗎？可是她一點也不似魔族。”

儲真點瞭點頭，她並不生氣師映陽的質疑，因為江爽一點魔族的氣息也沒有，看起來確實是跟魔族一點關系也沒有。

“可能是隔代遺傳，或者是返祖遺傳，就是一點也不像母親或者父親，反而是遺傳到瞭先祖的。這種也是有可能的。”儲真說道，“曾經有一對夫妻黑發黑眼，卻生出一個金發的孩子，因為父親的先祖是外國……是異族，這是返祖的一種。雖然不常見，不過其實也有的。”

什麼遺傳啊之類的師映陽不懂。但是儲真在進行植物雜交的時候，師映陽就已經很清楚儲真在這方面是專傢，她當然不會質疑儲真。

師映陽猶豫瞭片刻，這才道：“那你說她的血肉……”

儲真愣瞭一下，回道：“那我就不知道瞭。不過，她既然一直在合歡宗，或許就如同普通的人族那樣，沒有魔族的功能吧。”

師映陽聞言，倒也沒有說話，一臉的若有所思。儲真見狀，也乖巧的沒有說話，拉著師映陽的手，跟在她身邊，隨著師映陽的腳步往前。

一直走出不知道多久後，師映陽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環顧著四周，問道：“我們這是走到哪裡瞭？”

儲真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我不知道啊，我跟著你走的。”

師映陽：“……我……我方才在想事情。”

兩人看著彼此沉默，過瞭一會兒，儲真才尷尬的咳瞭一聲：“哪裡是東？”

師映陽：“……魔族都光禿禿的，也沒有天光……”

儲真擡起頭，這裡不知道是存在瞭多少萬年的森林，植被叢生不說，樹木極高極大，密密麻麻的聳立著，擋住瞭天光。儲真：“……”她擦擦汗，說道：“沒，沒事，我知道植物也是可以辨別方向的。比如說白樺樹就是南面比較光滑，松柏背面的樹脂較少……”

然後儲真看看四周，嗯，沒有一棵樹她認識的。

這可真是太玄乎瞭……啊，不，她就是在玄幻世界裡，兩個世界的樹種不一樣，這才是真實吧……

真實得有點過分瞭吧……

儲真蹲在地上：“我一個農大畢業的，居然不知道植物……我有愧我讀的書，我對不起我的老師，我對不起我的專業……”

師映陽看著儲真，明明儲真是一副很陰鬱的模樣，像是頭頂上罩上瞭一層小烏雲，但是師映陽還是有些忍不住，噗嗤的笑出瞭聲。然後她就收獲瞭儲真那充滿怨念的眼神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