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事可不可以发生(28)
作者:苏卡Su 阅读记录
沈宿撥開陳亦初額前的頭發,手指描摹著他的眉骨,一遍又一遍,像觸摸夏日裡的冰塊,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手,融化的清水便透過指縫流淌,他隻通過三言兩語瞭解瞭陳亦初的過去,又聽從未來的自己在耳機裡的指揮來到陳亦初身邊。
他來得匆忙,草草出現在陳亦初身邊,沒有半分準備,於是上天就責罰他無時無刻不陷在他認識陳亦初認識得太晚瞭,愛陳亦初也愛得太晚瞭的遺憾中。
對這個讓他不知所措的愛人,沈宿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
“陳亦初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做錯呢。”
所幸沈宿是個合格的愛人者,能讓陳亦初從無盡的困苦中走出來,得以撥雲霧,見日光。
沈宿說:“陳亦初是世上最好的人,他對朋友、對傢人、對流浪狗、對沈宿,都能拿出滿分的真誠,如果他發現自己做錯瞭,肯定會第一時間改回來。”
陳亦初的反應因為酒精侵染而變得很慢,他看著沈宿,似懂非懂又極力渴求一個答案,對沈宿說:“會太晚瞭嗎?我怕他不聽我的,我怕他已經開始實施那個計劃,我怕一切都來不及……”
陳亦初嗓音有些晦澀暗啞:“我……太討厭這樣的自己瞭。”
外面似乎又開始下雪,完整清晰的雪花飄在窗臺上,寒意穿過窗戶刺入血液,流遍全身。
陳亦初下意思避開任何人的視線,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牢籠裡,他說:“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像生病瞭一樣,看見什麼都不開心,小時候傢裡來親戚,媽媽讓我打招呼,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那個翻我書包的小孩,但我還是要笑著把東西讓給他,我感覺我的臉都笑僵瞭,但是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初中的時候,田昊搶走我全部的零花錢,警告我要是敢告訴別人這件事就別想活著回傢,他在最後一節自習課請全班同學吃冰淇淋,班長遞給我一個,問我為什麼有冰淇淋吃還不高興,我說我也不知道,然後班長就走瞭,這之後我總是聽到班裡有人說我是個怪人,和我接觸多瞭要倒黴這種話。”
陳亦初溺死在平靜的水渦裡,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讓自己與正常人無異,“還有一次班級才藝表演,我在裡面扮演一顆石頭,也是唯一一顆石頭,後來這個才藝秀獲獎瞭,所有人都沒想到,領獎那天是周日晚上,我是周一去瞭才知道發獎品瞭,有人笑著說我就扮演瞭一顆石頭,跟著他們是蹭瞭大光,那天晚自習班主任特意給我們開班會讓我們慶祝,我看到所有人都在笑,我也跟著笑,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很難受……”
“大二的時候,奶奶走瞭,我請假回老傢,可當我回去的時候,傢裡什麼都沒有瞭,隻剩下一棟空房子,奶奶有一條純金的項鏈也找不到瞭,後來爸爸突然給我買瞭一雙球鞋,我才知道,他把奶奶的東西能賣的全都賣瞭,不能賣的就一把火燒掉,我想他遞給我那雙新球鞋的時候應該是希望我笑著接受的,但我沒能如他的意,我笑不出來……”
陳亦初一口氣說瞭很多,但語速很慢,他終於停下來,小心地喘著氣,眸底一片深沉死寂,他從回憶裡艱難抽離,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痛苦幾分。
這是沈宿第二次看見陳亦初喝醉,卻是沈宿第三次聽見陳亦初親口訴說過去的經歷,即使陳亦初語氣裡的困惑與痛苦早已沒有過去那麼濃厚,即使對陳亦初本人來說,過去記憶早已模糊或者不重要瞭,但它們確確實實在陳亦初心裡打下瞭不可磨滅的印記,這些印記又確確實實在他生命裡紮根、生長、長成參天大樹,以至於現在的陳亦初每走一步路、每看一眼風景,都要小心謹慎地回頭,都要無聲祈求。
世界對陳亦初未免太不過不公,讓他一刻不停地迷失在痛苦之中。
沈宿食指動瞭動,試圖抹掉陳亦初眼底的酸澀,但絲毫沒有用處,他坐在陳亦初身邊,將陳亦初緊緊攬入懷中,寬闊的肩膀將他完全包裹,胸口貼著胸口,劇烈跳動的心髒像雨夜墜入湖泊的水珠,一下穿透,然後散開,最終融為一體。
沈宿的力道又重瞭幾分,放在陳亦初肩膀上的手臂收緊,怕一個不小心,面前的人就會消失,但陳亦初怎麼會消失呢,他隻會在黑夜的角落無聲哭泣,所有施加在他身上、不屬於他的情緒都被他默默內化,陳亦初人生的白紙早被一道又一道筆跡劃出遍體鱗傷的血痕。
沈宿想把自己擁有的全部溫暖與力量分給他,去愈合他的傷疤,去解開牢固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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