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瑜沒見過這樣滿臉笑意的池霖，印象中的他，永遠都是清清冷冷的，從來都是板著一張臉，不茍言笑的。如今這是怎麼瞭？

但這也不關他的事。出瞭妖皇殿後，他忽然覺得頭有些暈，太陽也烈得很。

他扶著門框，盡力保持清醒。池霖在一旁，冷著聲音問道：“你怎麼瞭？”

松瑜沒說話，因為他聽到的聲音是遠在天邊的，眼前的一切都出現瞭重影，他偏頭看向池霖，池霖不耐煩問：“你究竟怎麼瞭？走不走？”

看嘴型，松瑜大概能猜出他要說什麼，用另一隻手擺擺手道：“沒、沒事，許是這太陽有些烈……”

說著他便向前邁瞭一步，頓時，腿便軟瞭下去，身軀也不自覺向下一沉，依稀間，他仿佛看到瞭池霖將他抱起。

他剛想說：“丟人，把我放下。”但是張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池霖湊近他，想要聽清楚，然而隻發現松瑜就僅是嘴唇動瞭動，不禁面色一寒。

他將人放到蕪漾殿的玉床上，探入他經脈，眉頭皺得死死的，究竟是何人將他傷至此？！

第四十七章

醒來時，已至深夜，松瑜艱難地撐起身，眼神無意間瞥到靠窗的座位上，那是一位身著冰藍色衣服的男子，正借著燭光，批著卷軸。

池霖，他心下默念。

隨即，池霖似乎察覺到有道目光盯著自己，然後停下瞭筆，回望他，見松瑜愣愣的樣子，沒由來地輕笑一聲。

松瑜回神來，自顧自地穿上鞋，腳步還是有些虛浮，人也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很神奇。

池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對他說：“你中毒瞭，可還記得是誰下的毒嗎？”

魔界內亂是他從中作梗沒錯，但是沒有存心要傷害松瑜的意思，所以他不解。

松瑜愣瞭下，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如實回道：“不知。”

“毒已入心脈，要麼廢掉修為，可活，要麼毒發身亡，三月必死。”池霖捏瞭捏拳，“我建議你，還是放棄……”

“必不會選擇第一者。”松瑜打斷他道。三月必死……時間足夠瞭……，他想。

他坦然道：“走吧。”

這段話後，兩人便再未說過一句，許是深知對方將死，不想再出言諷刺，傷他的心，也不願放下面子，好好地說句話。

反正松瑜是覺得實在沒什麼好說的瞭，大概最想說的還是那句：“對不起。”瞭。

謝池衿覺得這兩人間的氣氛不大對勁，尤其是松瑜，臉色慘白慘白的，活像是過不瞭幾天的樣子。

松瑜對死亡並不畏懼，所以周身也沒有那種將死之人的自暴自棄的氛圍，還是灑脫道：“趕緊走吧，他們可堅持不瞭多久。”

魔界的內亂很嚴重，站在魔尊這邊的傷亡慘重，二護法殘瞭一條手臂，站到魔尊面前，恭敬道：“尊上，您……傷可好些瞭？”

松瑜面不改色地撒謊道：“好瞭，全好瞭。”

二護法似乎是松瞭一口氣，從芥子裡取出一枚丹藥來，對松瑜道：“尊上……大護法目的既然已經如此明確，想要……咳，想要、魔尊之位，這枚凝心丹，必然不可落入他手中！”

魔尊鼻頭有些發酸，道：“嗯，不可落入他手中，那為何……你不吞下它。”

二護法怔瞭怔：“……我命不久矣，用瞭也是白用，還不如留給尊上，想來……功效也會發揮得更大些。”

二護法是他撿回來的，和他差不瞭幾歲，卻與松瑜格外親近，情同手足，可以這麼說。

松瑜抿瞭抿唇，吐出幾個字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他搖頭，偏頭咳出一大口血來：“尊上，保重……我先走一步……”他身上已經多處內傷，要不是他功力深厚，恐怕還等不到松瑜回來就亡瞭。

身形化作點點光芒，消散在空中。松瑜握緊瞭捏著凝心丹的手，臉頰兩旁流下兩行清淚，他胡亂抹瞭兩抹，眼尾微紅，鼻尖也是，他本生得好看。

他對池霖道：“還是要多謝妖尊瞭，我拿著也無甚作用，還是給需要它的人吧。”說著他便拉過池霖的手，將凝心丹放入他的手心。

他知道松瑜說得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松瑜也想活，但是要他放棄這一身修為，他還做不到。

溫殷燭在一旁道：“你……活不瞭多久瞭吧？”

謝池衿一愣，松瑜回道：“一時不慎，遭奸人暗算，中瞭毒，毒入心脈，三月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