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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劄记(28)

作者:行山坡 阅读记录


怎麼不說造化弄人呢,再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沒變,她應該還把我當一個老朋友一樣。可我越來越變得想要盡可能隱瞞我的性向,越來越謹慎而膽小,她對現在的我而言,像是個定時炸彈一樣。

“劉譯,來得挺早呀。”她走過來沖我擺擺手,我不能不回應她的熱情。

“嗐,我也剛到。”

她又和王婉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坐著瞭,於是起身和她站在一起。安蕭這時候也站瞭起來,她沒看我,但我知道我們在用餘光關註著彼此。張粵的目光從安蕭身上一直移到我身上,最後和我對視,我真怕她說出什麼話來。

“誒,開會講‘時時安’不?”她問我。

我簡直長舒一口氣:“我還真不知道哩。”

她壓低瞭聲音在我耳邊說:“小道消息,馮總要調走瞭。”

這句話搞得我愣瞭幾秒,我的第一反應是完蛋瞭,之前一直說明年夏天才有職位調動,我也就一直按兵不動。現在竟然有這樣的消息,而我竟然現在才知道——想要有所動作的人恐怕早就弄完瞭。

“什麼時候聽說的?”我的聲音比她更小,我有意把她往旁邊拉一拉,這會兒卻是絲毫不在乎她是個定時炸彈瞭。

“今早,高老板說的——我說你還想沖一沖呀?”

我擺擺手:“咱也沒那本事——就不知道再來是誰瞭,剛習慣瞭這個總又換別的總。”

說到這裡就有人拿鑰匙來瞭,小夥子邊道歉邊說走到瞭東邊的會議室,等一大會兒才發現走錯瞭。我們這群人一個個走進去,我和張粵的對話也到此為止瞭。坐下之後我打開微信,安蕭這次沒再發消息過來,可她一定是在看著我的。她始終在看著我。

開會時外面還一直下雨,我坐在不靠窗的那邊,目光總在看馮可臨背後窗戶上的水痕。這次會議對我而言依然是無聊,我的大腦仍然被張粵的話占據。我回憶著這段時間裡的馮可臨,突然覺得如果以她馬上要調走為前提,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我想盡量確認一下這個消息是否屬實,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再有所動作瞭。

我真的很想抓住這個機會,或者說,我打定心思不撞南墻不回頭瞭。

小雪

飄然如絮,落而成冰

雖然大雪的節氣已經過去,可這個時候雪還是積不起來的。安蕭說小雪下瞭一夜,我們起床時窗臺上卻不見一點白色。

我剛剛“大出血”瞭一回,我給馮可臨送瞭個大禮。我很早就知道該送的錢不能不送(那時候我父母還有心教我點什麼),從前覺得這是白白流失,直到幾年前我比同期的人更早升瞭課長,送錢這件事在我這就越發理所應當,也越發舍得瞭。安蕭知道我給馮可臨送禮的事,但她又不能問我什麼。我感覺到她對我的觀察,又感覺到她回歸正常,這整個階段裡我對消息守口如瓶。

送完禮之後我能做的隻有等待,馮可臨收下紅包的過程是順暢的,這種順暢讓我覺得她心裡早就為我預留瞭位置。職位調動的消息向來由少數人傳播著,這像某種魚線一樣,把紅包和金條從欲望海裡變現。

我設想瞭很多我的去向,其中最好的是被調去別的分部當個小領導,我不能再和安蕭在同一個屋簷下工作瞭。我離開這裡,然後結交更能為我搭梯子的人,或許甚至不結交瞭,升上去之後工作輕松錢又足夠,接下來就佛系一點,愛提拔不提拔。交上房租之後我還能有很多可支配的資金,我和安蕭也能沒什麼顧慮地換新東西,還能留下存款——這段時間我浸泡在這種想象裡,忽然就覺得所謂法律紐帶帶來的安全感,歸根結底還是沒有錢而已。當我們富裕起來,那種一勞永逸的美好真叫我不敢想。

我常常看著安蕭就笑起來瞭,她問我笑什麼,我又抿著嘴搖搖頭。我自以為用強大的忍耐力忍住瞭和她一起勾畫美好未來的渴望,卻不知道這其實是一種自救——那時尚不知結果的我,為日後失魂落魄的自己留下一條出口。

那都是後話瞭。

我們今天是沒有計劃的,一個下雪的周末很難讓人再去計劃什麼。我們一直在床上待著不起來,連交流也點到為止。我們的心裡都有一個角落癢癢的,但是不能在同一個瞬間激起。我的雙腿纏上她的時候她隻是捏捏我,而她環抱過來時我卻淺淺地睡著。這種循環一直持續到電話震動起來,安蕭把我的手機拔下來給我。

“誰?”我伸手接過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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