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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劄记(26)

作者:行山坡 阅读记录


我們一起買瞭電視櫃,我們還會一起買剩下的其他東西,我猜安蕭是這麼想的。

我想要點點頭回應她,可我覺得點頭在此情此景下顯得有些太輕瞭。我往前坐瞭坐,然後傾身抵在她肩頭,沉默片刻之後,我小聲說:“對不起,安蕭,我好像有點太膽小瞭。

“太懦弱,不勇敢,不堅定……”

我一連串說瞭很多形容詞,直到我的大腦再也搜刮不出來下一個時,我終於停瞭下來。我好像是在拖延時間吧,可我又不知道我在為什麼而拖延時間。安蕭在試圖解決我們之間的縫隙,我點點頭今天的對話就結束瞭,但我有種深切的感覺,像一層報紙糊住暴雪中的窗,今晚的談話註定隻能是聊以慰藉。

可我又像我說的一樣——我怯懦,而且愚蠢,我既沒有站出來和安蕭說這些的勇氣,也沒有能解決問題的方法。拖延到現在,我好像隻能點頭瞭。

安蕭摟著我,她盤著的腿在我們中間,於是空隙大到她隻能碰到我的背,而沒法抱著我。她說我剛才說的那些她也無一幸免,我擡起頭來看著她,她笑起來。

“可是再遇到一個你好像有點難瞭,因為我除瞭上面那些缺點之外還有,無趣、枯燥、不幽默……”

“誒誒,”我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瞭,“這是幹嘛,也不用給你自己按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吧。”

她被我捏成“鴨子嘴”,眼神裡卻滿是溫柔。我在這樣充滿期待的溫和的目光中點頭瞭:“我相信,安蕭,你有多相信我們——我和你一樣的。”

我們沒看完那部電影,停在第幾層夢境我忘記瞭,我隻記得安蕭說我已經困得昏睡。我說過什麼又做過什麼,我統統覺得像是我自己的盜夢空間。

中雨

雨滴漫天,行道遲遲

今天下的這場雨才終於又有點卞栗(我們省叫卞栗)的感覺,隻不過比往日來得晚點。一上午我聽見好幾個人討論今年公司聖誕節送什麼(好像是抽盲盒),才反應過來過兩天就是聖誕節瞭。我們公司經常送員工各種禮物和獎品,聖誕節這種逐漸興起的洋節送東西更是自由——說實話我已經不想在看見杯子和傘瞭。

可我今天沒什麼心思想這些,一直不停的雨聲讓我覺得辦公室都被打磨成透明——大樓裡的一切都被暴露出來。我更是因此而變得膽小如鼠,因為雨天。

好吧,或者因為早晨的一個鯊魚夾而已。

我和安蕭的個人物品一向分得很清,但總有些小物件或者相似品在慌亂中就混用。往日似乎沒有被發現,今天僅僅是一個鯊魚夾而已,我卻好像一整天被拴上鐐銬瞭。

上電梯的時候一切還正常著,又遇到馮可臨,我一如既往地早早在心裡醞釀話題。其他人在六樓下去之後,話題確實馮可臨先打開瞭。

“我聽說你和安蕭一起去逛傢具城?”

我整個人都僵住瞭,我看著電梯鏡子裡的馮可臨,努力在心裡想她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可她隻是一副隨便聊聊的表情。我不敢表現出任何僵硬來,我故作輕松地笑著說:“嗐,我到的時候安課長都在繳費瞭,稱不上‘一起逛’。”

我打趣道:“我還和安課長說呢,百八十年不去一次城西,我們倆夠有緣的。”

“那的確。”

這時候電梯到瞭,我在心裡松瞭一口氣,我前腳邁出電梯還沒來得及說再見,馮可臨一下子發現瞭什麼般,又笑瞇瞇地開口瞭:“你這個發飾也和安蕭一樣——最近流行?”

我又是一愣,但她用那種又來瞭興致想和員工閑聊的表情說這句話,這是唯一讓我聊以慰藉的地方。我有些誇張地指瞭指後腦勺上的鯊魚夾:“這呀?最近我們辦公室小姑娘也都戴,不好看是瞭,但方便得很。”

我又和她開起玩笑來:“也算是在二十二樓流行吧,不行今年聖誕節禮物就加件兒這個。”

好像我對這種突發狀況的應激反應就是開玩笑,這種“技能”有時候讓我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境地,但至少現在奏效瞭。馮可臨哈哈大笑道:“那你說得有點晚瞭,等明年再讓你來幫著參謀獎品。”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補瞭一句:“隨時待命。”

這番驚心動魄的對話能有這樣的結尾我已經是萬幸,看來馮可臨並不知道什麼,我走在去辦公室的走廊上,反複咀嚼著她說的每一句話。這才後知後覺她說的那句“聽說你和安蕭一起逛傢具城”似乎有些揶揄的感覺,非要比喻的話有點像“聽說你昨晚遇到前公司老板瞭”。這也是她常做的事,通過一些朋友之間才有的揶揄拉進和我們的距離,剛才我卻隻顧著精神緊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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