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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正长(152)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嚴喻拿充電頭給手機充電,知道自己大概隻有十分鐘時間。

開機,陶琢發的海量消息瞬間湧進來,全部是詢問嚴喻在哪,還好嗎,有沒有挨打,還會回來嗎。

最後一句話是:“嚴喻,我永遠喜歡你。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就一面。”時間是五分鐘前。

敲門的聲音陡然響起,陳嫻發現瞭,在門口怒道:“嚴喻!把手機拿出來!把門打開!嚴喻——”

嚴喻沒搭理,陳嫻轉身就去找備用鑰匙。

嚴喻深吸一口氣——就一面,這三個字像針一樣刺在他心口,他幾乎能想象陶琢打出這句話時絕望的神情,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會讓人心碎。

嚴喻腦海裡忽然浮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幾乎沒有片刻猶豫,走到窗外開窗向下看。

這是之前陳嫻和嚴海生結婚時買的房子,離一中不遠,在二十四樓,從二十四樓到地面沒有任何能承重的建築結構,跳下去就是死。

但嚴喻管不瞭那麼多。

鎖匙磨擦鎖孔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陳嫻在挨個試鑰匙。

嚴喻果斷拔下手機,把書桌上殘留的小時候的漫畫書、字典、中學練習冊全部掃下來,往後一退,用力向玻璃窗的方向砸,試圖破窗。

陳嫻大概猜到瞭,吼道:“嚴喻你在幹什麼!你把門打開!”

嚴喻置之不理,書砸完瞭砸電腦,電腦砸完瞭砸書架上的各色擺件。最後從書櫃深處發現一個趁手的工具,一塊石英石雕塑,表面凹凸不平,握上去十分刺手。嚴喻一次次擡高手臂用力砸下去。

玻璃震動,不斷有碎屑飛濺,伴隨滴落的血。

終於,窗戶一角出現裂縫,“嘩啦”一聲,在陳嫻終於找到鑰匙的同時,嚴喻砸碎瞭窗。

嚴喻一步向前,抓著玻璃碎片徒手往下拽,手掌鮮血淋漓,但他不在乎,就這麼抓著窗框翻瞭出去,在窗臺上留下一個血印。

陳嫻闖進房間,嚴喻回頭看她一眼,陳嫻被嚇到,倏然發出一聲尖叫,嚴喻同時向下一躍——

——然後準確跳入兩層樓中間的樓梯間,嚴喻方才確認過物業的清潔人員沒有鎖窗。

在地上一滾,沒有任何猶豫,快步沖下二十四樓。

第二個星期,嚴喻也沒有來學校。

周一早上,陶琢沒去參加升旗,被許瑛喊到辦公室談心。這幾天他不知道多少次和許瑛重複進行類似的對話,大部分時候是許瑛苦口婆心,陶琢沉默。

“你看,和嚴喻不見面也有一個多星期瞭,”許瑛說,“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分開並不是你所想象得那麼不能接受,你對嚴喻的感情,隻是因為壓力太大瞭,一時沖動……”

左耳進右耳出,陶琢看著許瑛的嘴巴一開一合,從來沒有聽進去過。

他隻是不時瞥一眼窗外,看著在香樟樹樹冠上燦爛流動的陽光,驀然想起每一次和嚴喻手牽手走在綠蔭陰影裡,趁無人時交換一個吻的感覺。

陶琢結束和許瑛的例行對話,平靜走出辦公室。升旗儀式結束瞭,穿著禮儀服的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回教學樓。

陶琢深吸一口氣,走進洗手間——他得用冷水洗把臉使自己冷靜,拋卻那些雜念,不去想嚴喻。

他不敢想嚴喻還會不會回來,還會不會出現,一想到這些問題就會讓他心煩意亂。

他不想心煩意亂,他希望在嚴喻不在的時候也表現得很好,認真學習,努力做題。因為他們約好瞭要考同一所大學。

水龍頭嘩啦啦地放著水,陶琢兩手撐在水池邊,低頭沉默地看著,片刻後擡起頭,盯著鏡子裡倒映的自己的臉。

鏡子左側同樣寫著“照鏡子,正衣冠”,但再也沒有人把他的襯衫領口弄亂,留下一個小小的紅印,也再也沒有人笑著問他說,陶琢,不是好學生嗎,為什麼衣冠不正。

陶琢還不想那麼早回教室,單宇擔憂的神情總讓他心懷愧疚。陶琢抓瞭把頭發,走進隔間關上門,摸出手機,第無數遍檢查嚴喻有沒有回自己消息,然後第無數遍一無所獲。

陶琢垂眼沉默,良久後靠在墻上,低頭打開相冊,開始一張張翻看。

看他們一起跨年,一起自習,一起在傢裡那張小小的綠色沙發上胡鬧……

嚴喻總是把他摁在沙發上親,陶琢越是抗議,強調自己從小就在上面學爬,學走路,學說話,嚴喻就越是要親,仿佛想通過這種方式侵占過去他不曾參與的陶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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