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果斷點開平板上的遠程會議圖標，“不如我們現在連線心理專傢，你跟他詳細說說。”

公寓主臥，熹微的晨光正透過落地窗將房間一寸寸照亮，陶藝琛逆光而坐，淡金色的光線繞過他的身體，將他面前的影子越拉越長。

秦秘書也在，他站在這裡很久瞭，一直沒走，他渾身帶著某種抵制的情緒，不肯出聲。

”我說的你聽不懂？“ 陶藝琛打破沉默，他的聲音極冷，就連滿屋彌漫的晨光被他的這種冷意沖淡瞭許多。

”陶總，您真的決定瞭嗎？“ 秦秘書不死心，”再考慮一下吧，畢竟現在您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事情……“

秦秘書從陶藝琛大學畢業進入陶氏集團的第一天起，就跟著他，這些年下來，他們既是默契的工作夥伴，很多時候也像傢人。

“你弄錯瞭，秦秘書，” 陶藝琛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你應該瞭解，這件事情遠比我的眼睛還要重要很多。“

秦秘書很是無奈，”但是您想過沒有，這並不是您一個人就能決定的，畢竟……”

“我已經決定瞭，你隻要照我說的去做。“ 陶藝琛忽然從陰影中仰起臉，他的臉色比他的語氣還要冰冷，特別設計的帶狀墨鏡像是一條蒙眼佈，不僅將男人雙眼遮擋的嚴絲合縫，同時也抹去瞭男人的所有情緒。

秦秘書深深嘆出一口氣，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陶藝琛卻不再給他任何機會，他指著門的方向，“現在就去辦，我必須今天就拿到文件。”

秦秘書還是妥協瞭，他走出臥室的時候又回頭看瞭一眼，似乎是等陶藝琛能夠在最後一秒改變主意，但是陶藝琛卻將自己隱沒於背光的暗影裡。

男人終究沒有改變主意。

“啪嗒” 臥室的門被帶上，很輕，輕就像是一片花瓣落在水裡，濺不起一絲漣漪。

陶藝琛的肩膀卻猛然一震，像是有千斤落下，結結實實全都砸在他的心尖上最脆弱的那一點上。

男人筆直的脊背佝成一個落寞的弧，他用一隻手撐住膝蓋，另一隻手扣上胸口。

周圍的世界仿佛變成瞭真空，將身體裡最後的力氣和大腦中僅存的思維一起抽走，陶藝琛的手掌緊貼胸膛，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就這樣吧，陶藝琛的臉上帶著一抹慘然的輕笑，這樣才是最好的。

不知道過瞭多久，有人敲響臥室的門。

“叩叩"

“叩叩“

很輕，卻足以將絕對黑暗與絕對安靜組成的世界撕開一道縫。

臥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陶藝琛還是清楚地聽見瞭門外那個叫他的聲音，“阿琛，阿琛，給我開門。”

陶藝琛蜷的僵硬的身體猛然一抖，剛剛收拾到一起的心神，瞬間分崩離析。

“小葉先生，您真的不能進去。“

”陶總要是想見您，絕對不會派我們守在這裡。“

門口的保鏢盡職盡責，但是敲門聲依舊倔強，”阿琛，你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談，也許我能幫你。“

門外，葉琦的聲音好像擁有某種磁力，陶藝琛一下子從床上坐瞭起來。

縱使他心硬如鐵，身體卻有自己的主見，摸索著向臥室門的方向走去。

太黑瞭，沒有一點光，陶藝琛惦著腳，他不能讓葉琦聽到他在靠近，他已經決定瞭，就不能留有任何的僥幸和借口，無論是給葉琦，還是給他自己。

”小葉先生，您還是先回自己房間吧。“

”您一直這麼固執的話，我們也很難做。“

葉琦不理，他隔著門告訴陶藝琛，”阿琛，陳醫生說你的眼睛沒問題，失明是心因性的，你別太擔心瞭，我們一起想辦法，你會好起來的。“

想辦法，能什麼辦法呢？陶藝琛苦笑，讓他再經歷一次深度催眠嗎？

這不可能！

他已經丟瞭他們的初遇，他不能再丟瞭他們的重逢。

”阿琛，阿琛！“ 葉琦不厭其煩地叫著陶藝琛的名字，每叫一遍，都仿佛卸掉陶藝琛身上的一片鎧甲，讓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岌岌可危，潰不成軍。

陶藝琛努力向前伸出手，從冰涼的墻壁上一寸寸摸過去，他終於，他摸到木質的門框。再往下摸，陶藝琛的指間已經能夠感覺到金屬的把手。

一門之隔的聲音愈發清晰。

“小葉先生，您還是不要站在這裡瞭，陶先生和您都一夜未睡，剛才秦秘書出來，說他累瞭，需要休息，您也快去補個覺吧，有什麼事情，等大傢休息好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