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依景医生之见，我们应该怎麽治呢？”

“你俩情况不太一样，不过虽然我给不出具体的方案，但大概的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我倾向于精神疗法为主，脑电治疗为辅，神经药物的话还得看具体的指标。”

孟夏点点头，并没有太多兴趣继续进行这个话题：“欸，林华咋样了？他快毕业了吧？”

景秀险些被他这麽一个话题神转折给问懵了，愣了片刻才答道：“啊，还挺好的吧，他考研被北大录了，将来应该前景不错的。”

孟夏敏锐地察觉到景秀语调中的强作镇定：“所以你们要异地了？”

景秀“嗯”了一声，垂下目光没有和孟夏对视。

“闹矛盾了？分手了？怎麽不和我说？”

景秀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没事的哥，分分合合是人之常情嘛……刚回国那阵儿依赖你的照应还好说，现在我都这麽大了，该自己承担了……其实我和他也算不上闹矛盾吧，主要是对未来的规划有些分歧，我想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可能要去到很远、很艰苦、很危险的地方，他不太支持，他希望我留在国内。”

孟夏沉吟片刻：“说实话，只要是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应该都很难完全支持你的这种想法，包括我在内……但是怎麽说呢，这毕竟是你的人生，旁人有权建议，但无权干涉，而你有权决定，但也有义务承担。”

“哥，有的时候见闻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价值观，走过的地方越多，就越能看到这世间极致的奢靡和极致的痛苦……在国外那几年，我亲眼见过不少偷渡到发达国家的难民，那些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病无可医的人，或流窜、或横尸在最繁华的商业街，那场景，真的，只要见过一次，就一辈子也忘不了……其实我不打算也不可能做什麽救世主，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好受一点。”

景秀说到这儿，吸了吸鼻子，笑道：“再说了，我身手这麽好，脑瓜又这麽好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临溪总院。

临溪本就人烟稀少，所谓总院，嗯……只有那些精密的仪器能配得上这些称呼，人流量大概也就跟个普通的社区卫生中心差不多吧。

李老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老花镜，又指了指一间专门拨给他们本次任务使用的诊室：“範斌、景秀，你俩先进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让我看到桌子上有灰……孟游、陈促，你俩谁先来？”

孟夏与陈莘笙对视一眼，答道：“我先来吧。”

“好，那陈促在休息室等会儿，叫你了再进来。”

……

李老拿着孟夏的测评报告，在孟夏前方来回往返地走，皱着眉很久也没说话，久到範斌都有点怀疑，再走下去患者就要被催眠了。

“你抑郁有多久了？之前有看过心理医生吗？”李老终于出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孟夏：“没有看过心理医生，情绪长期低落的情况大概已经持续了有六七年吧。”

“失眠或者多梦吗？”

“有的，也是六七年了，有时是夜里睡不着，有时是梦很混乱就容易惊醒。”

“头痛吗？”

“偶尔睡醒的时候会有头晕头痛的感觉，但不频繁。”

“小时候受过伤？”

“这个……我不记得了。”

“嗯。”

李老应了一声之后又开始了长久的沉默以及“折返走”，看得衆人简直醉了。

要不是知道他这个学界大牛一贯风格让人捉摸不定，还真的……就挺像个装模作样的半吊子江湖郎中。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叫陈促进来，检查单我一会儿让景秀开给你，还有几个检查要再做一下。”

孟夏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休息室，看到“陈促”同学正在对着窗户发呆，不禁有点想笑，走上前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在思考人生吗？一脸深沉地。”

陈莘笙条件反射地回了头，但反应比平常显然还是慢了半拍：“啊……不是，刚走神了。”

孟夏笑道：“那赶紧回个神，李老叫你进去呢，快别愣了。”

然而陈莘笙大概是神只回了一半，在拧开休息室的门往外走时，一不留神便与拿着一摞检查单的景秀撞了个正着，雪白的纸页飘飞打转，又在景秀略显惊愕的目光中，缓缓落在地上。

陈莘笙连忙道歉，蹲下身帮景秀把撞掉的检查单一张张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