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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气息如狂风扑面而来,黑影微微弯下腰,像是在无声地俯视这个胆敢触碰它的渺小人类。
木雨喘息着,镜片反射着光,光遮挡住他的双眼。
那双唇吐出他的最后一句设想。
“想象:黑桃K不论试图变幻成什麽形态,都逃脱不了它只是一张纸牌的本质。”
黑雾开始凝结。
凝结成水珠,再彙聚成墨汁,似一副绘在空气中的画,一幅巨型的黑桃K画像。
“纸牌撕毁即无用。”
哗拉一声,锋利的刀片从巨型纸牌的左上角一口气划到了右下方,整张画像瞬间被一分为二——
……
陆重年在写下那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抵达极限。
他一边静静思索问题的答案,一边判断留在原地多撑一会儿,和耗费体力游上去换一口不知还剩多少氧气的空气,哪一种选择于他而言更有可能活下来。
在这片刻光景里,他的大脑突然变得很安静。
什麽声音都听不到了,思绪开始出现游离。
他暂时放弃了那个以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得出答案的问题,转而看向水缸外不曾停止过脚步的男生。
男生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水。
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是看他凝聚着锋锐光芒的双眼,就知道他还在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集中。
同班三年,很少见到他这种模样。
考试的时候他不会这麽累,体育课的时候他不用这麽动脑。
两种状态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
啊,也有。
陆重年歪了歪脑袋,心想。
在那个晚上,他们两人不知谁比谁更醉的时候,他好像曾见过他这幅姿态。
说起来,那绝对是一场意外。
但事后回想,陆重年又觉得那可能是一场不知从何时开始的蓄谋。
是他的蓄谋,还是他的蓄谋?
不知道。
想要得到答案,可惜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他们连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以至于他最后只能在这种理应紧张,却又不想动脑子思考的片刻閑暇里,才能不着边际地回忆起这件事。
……要是被此刻已经累得不行的班长大人知道了,对方肯定会露出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问他:都什麽时候了?!
或许会再涨红脸加上一句:等到出去了你再问我不行吗!
陆重年却很难制止自己。
他觉得,如果他真的要死了,死之前他唯一会想要回忆的就是那一晚,那是他十八年人生里最奇妙也最难以忘却的记忆。
他的视线扫过木雨苍白的唇。
脑海中回忆起的,是那双唇泛着水光微微张开,或冷不丁被牙齿咬住时的模样。
那双耳朵会在它主人挣扎的时候染上绯红。
漂亮的下巴用力仰起时会形成一种令人难以克制的弧度。
还有细长的脖颈,和微滚的喉结。
看似瘦弱的身体绷紧时会呈现出一层薄薄的肌肉曲线,十指张开,似想要将身体撑起,又似想要紧紧抓住一切可以用以依附的物体。
他的眼睛本来就很漂亮,摘下眼镜之后就看得更为清晰。
陆重年很喜欢那双眼睛,从前就是。
仅仅一个晚上的回忆就能形成如此多的画面,如此多的画面又彙聚成无数的问题。
只可惜,对于那些问题,如果班长大人真的对他说:等到出去了你再问我不行吗——
陆重年此时的心中却也有一个疑问。
一个自他踏入这个剧场,感受到诸多异常之后便形成在内心的疑问。
——出去之后,他们两人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一声巨响。
眼前的世界出现了蛛网裂纹。
下一秒,玻璃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反射着光线的碎片,空气涌入,陆重年与激蕩的水波一同往下坠落。
他跌入到一个怀抱中,两人一道砸在了地面上。
记忆中,黑夜里的喘/.息变为此刻清晰响起在耳边的紊乱呼吸。
陆重年被一双手轻轻抱住了,身下的人顿了顿,哑声问出的问题,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个。
“你……刚才在想什麽?”
陆重年弯起唇。
他侧过脸,手指撩起男生湿漉漉贴在脸颊边的湿发,轻声说:
“我在想……班长,你的体力真的很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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