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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一愣。
从小到大,楚召淮听说过不少随口而说的承诺,比如“今年忘了,等来年再为你过生辰”“啊东西刚好差一个,下次再给召淮补上”。
楚召淮小时候还会相信这些,可被骗了太多次,早已不相信这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能秃噜出来的“承诺”。
当年姬恂所说的“不再骗你”,楚召淮只当他是因愧疚而随口一说,日后扭头就忘,仍会继续我行我素。
没想到时隔一年,他还记着。
楚召淮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胡乱揪着袖子撚了撚。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一道炽热的呼吸朝他靠近,楚召淮猛地一擡头,姬恂垂着头靠近他,几乎近在咫尺。
楚召淮一惊,猛地往后退了半步。
姬恂笑起来,温声问:“生我的气吗?”
楚召淮倒是没怎麽生气,可能是之前姬恂做出来的《王妃记注》太过惊人病态,导致只用信鸽传递他归京的行蹤这事显得格外无关紧要。
姬恂是天子,想知晓什麽易如反掌。
他进城又是光明正大用的“楚召淮”的身份,也从来没想过隐瞒。
楚召淮摇了下头:“我该回家了,舅舅让我早点回去。”
“这才刚天黑。”姬恂见楚召淮没生气,又恢複寻常的游刃有余,“京城乞巧节极其热闹,不如就由我带白神医游玩一番吧。”
楚召淮:“啊?”
楚召淮不信姬恂不知道二人共游乞巧街是什麽意思,可却没想过陛下竟然脸皮这般厚,丝毫不委婉地就脱口而出。
楚召淮蹙眉,也不委婉地拒绝他:“我才不要。”
姬恂被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微微一愣后竟然更加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溜达上前,笑眯眯地弯着腰凑到楚召淮面前:“怎麽,白神医是怕朕把你带着卖了吗?”
这还是姬恂第一次被楚召淮面前自称“朕”。
这个字一出来,楚召淮对姬恂做皇帝之事好像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面前这人是天子,万人之上的皇帝。
……此时却在自己面前耍无赖。
楚召淮本是不吃激将法的,但他见姬恂这般孔雀开屏,眼睛一转不知想到什麽坏主意,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道:“好吧,那就多谢陛下了。”
姬恂笑容更深了。
两人并肩朝着主街而去,路边皆是结伴而行的女子,还有不少男女同行,身后跟着几个长随侍女。
四处全是旖旎的气息。
姬恂比楚召淮高了不少,偏头看他时眼底全是温和之色。
楚召淮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排斥他,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地同他把臂同游,想必假以时日或许就能重新考虑再续前缘之事。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姬恂正想着,就见灯火中楚召淮侧头沖他一笑:“陛下,我有个疑惑。”
姬恂眼皮一跳。
在燕枝县楚召淮说着“有一惑”时,就将他所说梦呓的虎狼之词全都质问了个遍,将伶牙俐齿的陛下“惑”得哑口无言。
今日还有惑?
姬恂挑眉道:“白神医请讲。”
楚召淮问他:“方才那座石桥是陛下所修建吗?”
姬恂也没隐瞒:“正是。”
“是陛下将姬翊关在宫中不让他出来找我玩的吗?”
“是的。”
楚召淮:“……”
这都眼睛眨都不眨地承认了?
姬翊还真是可怜,明明只是想出来玩一玩罢了。
楚召淮一连问了三惑,陛下都游刃有余,一派气定神閑的姿态。
楚召淮磨了磨牙,终于使出杀手锏,幽幽瞅他:“那陛下在那石桥上等了多久?”
姬恂:“……”
姬恂视线瞥向远方,忽然伸手随意一指,挑眉笑道:“那边似乎有人在买红头绳,白神医想要一个吗?”
楚召淮像是抓住姬恂的小辫子,往前蹦了几步挡在姬恂面前,双手背在腰后,微微眯起眼睛:“陛下……”
这两个字刚说完,周边的人全都看过来。
楚召淮话音一顿,怕给姬恂招来什麽麻烦,又换了个称呼:“……哥哥先回答我,再去买头绳也不急。”
砰——
乞巧节的烟火正在燃放,轰然一声升入天空,将漆黑夜幕炸了个五彩斑斓。
姬恂将视线收回,直接粘在楚召淮身上。
楚召淮从来不觉得叫别人“哥哥”有什麽不对,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哪就和暧昧扯上关系了。
如今他一门心思只想逼姬恂将答案说出来,让陛下狠狠害臊一下。
少年眉眼长开,昳丽得比烟火还要璀璨生辉,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笑意,像是只狡黠的小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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