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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伴随着惊天巨雷,楚召淮浑身几乎湿透,边快步走边将艾叶熏过的布蒙住口鼻。
一回头就见姬恂正在身后一直跟着他。
楚召淮眼皮一跳,立刻道:“你跟来做什麽?快回去!”
姬恂是一国之君,怎能涉足险地?!
姬恂二话没说,直接从楚召淮手中夺走另外一块干巾,学着楚召淮蒙在口鼻处,随意道:“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商陆已去其他户人家查看,四周皆是自己人,楚召淮也没客气,直接道:“你是皇帝,若是得了疫病,我万死难辞其咎!”
斗篷上的雨水像是柱子似的往下滑落,隐约只能瞧见姬恂的半张脸。
陛下勾了下唇:“祸害遗千年,我不会那麽轻易死的——走吧,时不我待,若真是疫病,还有的忙。”
楚召淮一咬牙,也没时间和他叽叽歪歪,直接转身快步进去。
这户人家点着烛火,满室淤泥还未清扫干净,一个女人正躺在凉席上,一旁的半大孩子半跪在那呜呜哭泣。
楚召淮眉头紧皱,隐约察觉到地上的人几乎泛着死气了。
正要上前查看,就见一个男人忽然沖来,手握着锄头猛地挥舞而来。
楚召淮往后一退,一只手从旁边伸来,一把握住那把几乎要命的锄头。
这家是农户,常年干力气活,手劲极大,可乍一被握住锄头,用尽全力竟然也没能抽出,惊愕看去。
姬恂将锄头轻飘飘夺过来,随手一扔,慢条斯理道:“肆意行兇是杀头的罪过,你家有几个脑袋够杀?我数数,一二三。”
男人满头是汗,手都在发抖,色厉内荏道:“我知道,死就死!县衙没什麽好人!她没有得瘟疫,就、只是累了睡一觉,你们别想带走她!”
楚召淮惊魂未定,闻言微微蹙眉:“如果生了病就该医治,为何要遮遮掩掩?”
男人还是不肯让。
姬恂不耐烦“啧”了声。
楚召淮回头看他一眼。
姬恂淡淡道:“遮掩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不药而愈,得道升天不成?”
男人一僵。
楚召淮吸了口气,往前一步,耐着性子道:“您是不是听到了什麽话,就算是疫病也并非绝症,能治的,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发烧,放任着不治也会要命。”
男人浑浊的眼瞳一缩,犹豫着道:“我……我听说大水之后,只要见有人发烧,官家的人就会……会封城,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楚召淮眼眸弯了弯,又往前半步:“不会的,您也听说陈知县了吧,他残害乡里鱼肉百姓,朝廷的钦差一来不就将他砍了示衆嘛。这种爱民如子的官,怎麽可能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呀?”
男人似乎动摇了些:“当、当真?”
姬恂微微颔首,将腰间悬着的御赐金剑一晃,表示就是本官斩的。
看着男人终于松懈下来,楚召淮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一起查探地上妇人的情况。
浑身滚烫,呼吸急促,人已昏迷了。
楚召淮拧眉探脉,又检查了几遍,出去找到商陆一起去了其他几户人家,终于断定。
的确是疫病。
天空像是漏了口子似的往下灌水,楚召淮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设想过的所有防疫措施将什麽都考虑到了,却从未想过百姓会因担忧疫病封城而隐瞒病情。
按照症状最重的那个人来看,似乎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当天晚上便有了症状。
楚召淮虽然行医这麽久,可终归年纪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绪混乱着,心口狂跳着完全稳不下来。
商陆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一把拽住他:“白水,你的心疾……”
“没、没事。”楚召淮艰难喘息着,将白鹤知给他的药丸压在舌根,艰难理清思绪,“要将这些人搬到一处,其他接触过的人八成也会病发,症状轻些的要先喝药,其他县的人……”
脑海中乱成一遭,楚召淮说着说着直接被口鼻上湿透的布巾糊得咳嗽起来。
恰在这时,周患从雨中而来,飞快道:“王……汪汪,大人已将行军的营帐在空地扎好,我奉命前来将所有起烧的人送去。”
楚召淮一愣。
姬恂何时离开他身边的?
他一时忙昏了根本没在意姬恂,更没有说过任何要扎营帐之事。
姬恂……
好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般,将他纷乱的心稳住。
商陆将烧开的水倒了半杯递过去,一转身就见刚才还慌乱得要命的楚召淮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浑身焦躁和慌忙散去。
连呼吸都平稳了。
周患正要走,楚召淮忙叫住他:“记得让所有人戴我白日用艾叶熏好的干巾,也不要碰他们用过的东西,接触过他们的人也要分开在一处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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