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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心如刀割般听着,可越听越不对劲。
楚召淮呼吸开始急促而淩乱,他却好像一无所知,眼瞳涣散着还在抓着他喋喋不休胡言乱语着。
“不要丢下我,你你明明说要来接我的……我在等,我真的在等。”
姬恂一僵,一把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打横抱起,急声道:“来人!”
楚召淮薄得好似轻飘飘的纸,抱在怀中没有分量。
他死死拽着姬恂的衣襟,眼眸光芒越来越黯淡,呼吸急促到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努力地问:“你……你喝药了没、没有啊?”
姬恂心乱如麻,他本来觉得晋淩战场上已不会流泪,如今却被楚召淮一句话逼得眼眶酸涩。
他一脚踢开房门,大步上前将楚召淮放在宽大的榻上。
白鹤知匆匆而来,见到楚召淮这副模样,立刻道:“别让他平躺着!”
姬恂双手发抖着将人半扶着靠在怀里,前所未有地惊惧:“召淮?召淮!”
楚召淮浑身不自然地痉挛,五指挣扎着按在心口,扬起脖颈像是渴死的鱼,妄图调整气息,濒死的恐惧让他脑海昏沉,迫切大口大口呼吸着微薄的空气。
可他根本没在呼吸。
“王……王爷……”楚召淮好像清明了一瞬,死死抓着他的手,哽咽道,“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好像每次发病时他都会抓着人问这句。
姬恂飞快道:“不会,不会的!”
楚召淮的汗水沁满额头,雪白的脖颈处泛起青色的经脉,唇角因艰难呼吸着呛出一丝血痕,那双漂亮的眼眸一点点的失神,涣散。
姬恂眼眶通红,呼吸几乎都停止了。
他曾见过多回楚召淮发病的模样,可每次见仍觉得触目惊心。
白鹤知手极稳,飞快将几根金针刺入楚召淮穴位,又将几粒褐色药丸强行塞到他口中。
楚召淮痛得单薄身躯剧烈发着抖,几乎恸哭着拼命挣扎,险些按不住。
水刚灌下去,他却呛得一咳嗽,猛地一偏头,将还未吞下去的药丸吐在姬恂身上,混合着狰狞的血。
姬恂瞳孔一缩。
战场上他杀过无数人,却从未觉得鲜红的血会让他这般惧怕。
白鹤知早已习惯应对这个场面,他掐着楚召淮的下颌,察觉到他几乎窒息,手重重在楚召淮胸口的穴位一按。
楚召淮再次吐出一口血。
姬恂抖着手给他擦唇角的血:“白院使,召淮……”
“不会有事。”白鹤知飞快将下人送来的药喂给楚召淮,头也不擡,“他是情绪爆发导致的呼吸失控这才引发了心疾,稳下来就好。”
姬恂半抱着楚召淮还在痉挛的身体。
好似自己的心髒也在烈火上煎熬。
虽然白鹤知平时连上个马都得围着城跑两圈才能勉强坐上马背,在医术上却从未有过半分闪失。
很快,楚召淮微弱的呼吸随着一口血吐出来,终于缓缓恢複。
痛苦的痉挛一点点平息,楚召淮阖上双眼,身体瘫软成一汪水,恹恹靠在姬恂怀中,彻底陷入昏睡。
白鹤知悄无声息松了口气:“稳住了,可以放下他了。”
姬恂怔怔抱着楚召淮,没有反应。
白鹤知蹙眉:“陛下?陛下——!”
姬恂如梦初醒,脸色煞白注视着已恢複呼吸的楚召淮,半晌才轻手轻脚将人放下。
楚召淮乌发淩乱散在榻上,姬恂下意识将他的发拨到枕上放着,垂着眼注视楚召淮的睡颜许久,终于起身。
白鹤知正在给楚召淮研药,视线一扫,眉头蹙了起来。
姬恂黑袍处又有暗色浸了出来,八成是伤口又裂开了。
“陛下。”白鹤知难得良心发作,“要上了药再……”
还没说完,姬恂已经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白鹤知:“……”
爱死不死吧。
姬恂策马匆匆回到璟王府,下马时因失血过多眼前发黑,微微踉跄了下。
他没管赵伯在身后说什麽,按着胸口,跌跌撞撞回到暖阁中将楚召淮留下的和离书拿出来。
三张写着不同话的纸张,意思却是相同,全都在叫嚣着想要离开他。
姬恂愣怔看了半晌,终于伸手过去。
猎场时受的伤似乎又崩开了,因他方才按着胸口,血已浸透衣袍,连指缝中都带着鲜红的血痕。
恩怨相解,切莫相憎。相离相别,各随嫁娶。
大逆不道,休弃帝王,恳请万死。
姬恂脸色苍白如纸,忽然就笑了。
他将那张休书拿起,手指轻动,终于在落款处印下一枚带血的手印。
这桩被强行加诸到他身上的婚事,成婚时非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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