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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一僵。
他好像今日才明白,姬恂本就是个疯子,和有没有解毒没有半分关系。
骨子里便流着皇家疯癫的血。
楚召淮呆愣许久,猛地收回手,匕首脱手而落,尖处还有一丝血痕。
姬恂问:“为什麽不动手?”
楚召淮摇头:“刺杀新皇,是诛九族的死罪。”
姬恂眸瞳悄无声息的扩散,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至极。
楚召淮真的刺下去,他或许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新皇……
诛九族。
楚召淮没有刺下去,并不是心中有他,不舍他受伤。
而是因为畏惧他的身份,担忧白家会受此牵连。
王爷身份虽然尊贵,楚召淮被迫嫁来,在朝夕相处中早已对他没了畏惧,兇巴巴地直呼其名呲儿他都是常态。
直到这层已趋近相互爱慕的亲密关系被“假死”之事彻底打碎。
楚召淮不当他是王爷,也无法接受他是“陛下”。
“召淮……”姬恂嘴唇苍白,手扶着楚召淮单薄的肩膀,“只要不离开,我什麽都能答应。”
楚召淮费解地看着他:“可我只想离开,其他什麽都不要。”
为什麽听不懂他的话呢?
姬恂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楚召淮面无表情和他对视良久,忽然一伸脚踹在他肩上。
姬恂稳如磐石,上半身动都没动。
楚召淮似乎是生气的,可意识昏沉,让脸上却显示不出分毫怒气,眼眸中缓缓往下落着泪。
只有踩着姬恂的肩狠狠用力,想要将他踹开。
姬恂纹丝不动,扣着楚召淮的脚踝缓缓放下,重新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塞到他手中:“拿着——等你什麽时候想杀我了,直接过来便是,我绝不反抗,白家也不会受你牵连。”
楚召淮漠然看着他,似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姬恂说完,不在此处讨人嫌,起身离开。
殷重山等人在外头候着,瞧见王爷面无表情从中走出,刚要细看,就见一个东西擦着姬恂的肩膀飞了过去。
哐当一声脆响。
几人循声望去,脸微微一僵。
若没看错的话,那差点砸到王爷身上的……
是一把匕首?
衆人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还没完。
接着,暖阁中传来乒铃乓啷的动静,像是无数金银玉器在地上砸落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几人都知晓里头放着各府送来的奇珍异宝,各个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听着这动静,全都屏住呼吸,没人敢进去劝。
王妃如此爱财的人,都被王爷逼到砸东西……
姬恂站在暖阁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许久,等里面砸得差不多了,他冷声道:“再去寻些贵重东西,让王妃砸了出气。”
殷重山欲言又止。
周患却是个不畏惧的,直接说:“王爷您这样应该算挑衅吧?王妃不是会气得更厉害?”
姬恂手一顿。
楚召淮的情绪始终积压着,哪怕被气得这麽厉害脸上也没表露半分,也只会摔些东西,连句谩骂都不肯对他说,一被逼急了就跪下喊陛下。
姬恂闭了闭眼:“将那把匕首送回去,再将姬翊喊过来。”
“是。”
暖阁的东西砸得差不多了。
楚召淮脑海麻木一片,像是只即将渴死的鱼,五髒六腑都隐隐发着疼。
桌案上的所有物件恨不得在身上写着“我很贵”“我价值连城”,对一文钱都掰成两半花的铁公鸡来说,应当是憋炸了肺也不会动这些东西分毫。
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将眼前所有东西全都拂到地上。
破碎声响彻耳畔。
楚召淮并不觉得心疼。
他茫然坐在一堆破碎的杂物中呆愣看着,电光石火间忽然想通了。
他从来不稀罕什麽钱财。
只是年幼时瞧见过白府中给每个孩子分发月钱,备受外祖父母和几个舅母舅舅宠爱的表兄每次都满满一袋子,花都花不完。
而他只有小小一撮,几枚铜板罢了。
小小的楚召淮惊羡那一袋子的月钱,更羡慕表兄能收到所有人的喜爱。
所以他也想有钱。
好像有钱了,就能和表兄一样可以拥有无数人的宠爱和在意。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表兄并非是有银钱才被人宠爱,而是被人在意才会拥有花不完的钱财。
他想反了。
楚召淮缓缓弯腰伏在地上,突然就笑了。
他只是个可笑可怜的跳梁小丑,妄图东施效颦,可学也学不到点子上。
姬恂只是一些甜言蜜语、银钱宝物,就把他哄得心花怒放,晕晕乎乎剖开胸膛将心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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