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宁远朝他颔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徐新知走之前把他的小厮留给隋宁远，在这，起码起个看场子的作用，免得隋高欺负了隋宁远。

回过头来，隋宁远也不等隋高开口，重新坐下，眸色淡漠。

“你又在折腾些什麽？”隋高叫隋辉关了雅间的门，坐他对面，直抒胸臆。

“不干什麽，谋一份差事而已，不然靠什麽生活？”隋宁远擡眼，“您那位林奶奶也从来不给我月例银子使，难不成我在家擎等着饿死才行麽？”

“隋宁远，你休把自己说的可怜，你手里银子可多呢，还请了个汉子来伺候你，你何必把所有事都怪在我娘头上。”隋辉怒喊。

隋宁远觉着好笑：“你娘现在不管账了，难道你媳妇儿还不管吗，你但凡翻一翻李巧的账目，也知道隋宅除了年前施舍了我些吃食和布匹，什麽也无，你是如何大言不惭说出这话来的？”

隋高揉着眉，没兴趣为了这几两银子扯皮，他道：“方才徐新知反悔，你出力不少吧，在外头又是如何游说的，毁了我的生意？”

“没有游说，相反，我还劝他答应你。”隋宁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不知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情，你大概不知你抛妻弃子那些事儿，阳城县大抵是没有几个人瞧得上你的人品，何必又在这装作无辜？”

“他们懂什麽！”

不知隋宁远这话触了隋高哪根须子，他丢了方才的冷静，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水再次洒出。

“莫北姑，莫北姑，莫北姑。”隋高怒道，“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女人能不能让我有一天的消停。”

隋宁远有一瞬的惊诧，很快，怒火也从心底翻上来，不自觉擡高音量：“你这说得是什麽话，我娘亲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要你如此愤恨她，在外养外室登堂入室就不说，她人已去还要如此怨毒诅咒！”

隋辉看着两人争锋相对，一父一兄，插不上话了。

“我不过就是让莫北姑救了那麽一次，就那麽一次。”隋高拍着胸脯，“再往后多少年，我再如何努力，始终在旁人眼里都只能是她莫北姑的丈夫，而非是自己有什麽出息，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非议，你一味只知道护着你那娘亲，又可曾想过我的境遇？”

隋宁远哈一声冷笑：“隋高，你身上穿金戴银，哪一样不是我娘亲拼回来的江山，你若是真不想要这个赘婿的身份，你该自己闯出去一片名堂，可你折腾多年不见起色，到现在还靠着我娘亲留下的底子坐吃山空，本事不到，净是些无用的自尊，你也够可笑。”

“你！”隋高涨红满脸，擡手就要打。

隋宁远一伸手，顺势捏住隋高的手腕，狠狠甩向一旁。

“我与你们隋宅早断的干净，你少拿父子那套来威压于我。”他道，“我说的一句话都没错，戳的心窝子疼，才如此动怒？”

隋公子平日里瞧着温和，真要嘴毒起来，整个人似咄咄逼人的烈鸟，扬起下巴，那薄唇锋利，夹枪带棒：“你说你不愿活在我娘的成就下，你倒是真能自己做出点成绩来，隋宅这些生意有一个算一个，年年赔本年年亏，你真当别人看不出来，我就看看再过多少年，你吃完我娘亲留下的本钱，到时候穷得破衣娄嗖，跟你那林奶奶一块儿去乡下才算完。”

隋高毕竟年老，身子骨也不如年轻时英朗，此时动了大怒，直抽抽着，有出气没进气，就差一口气上不来当场背过气去，吓得隋辉连忙道岔帮他顺气。

“隋宁远，你少说些话！”隋辉咬牙切齿。

“他自己要来招惹我。”隋宁远直起胸膛，居高临下，“我从前身子骨弱时也没见你们谁顾忌着我，该打该骂该欺负一样没少，现在风水也该转一转。”

隋辉听他这麽说，又打眼看了眼隋宁远。

是了，这隋宁远身上哪还有过去半分的病气，面色红润光泽，白里透着红，搭着他此刻高傲不屈的神色，盛气淩人，豔绝如斯。

“罢了。”隋高喘着粗气，“我瞧见你这儿子也觉得烦得厉害，你我二人是不必再见，不若今天把一切说清楚，以后各奔南北，不要再互相为难。”

“我也正有此意。”隋宁远目光凛冽。

“你要什麽？”隋高问完，补充道，“若是今儿拿了好处走，从此以后你不可再坏我的好事，也不可再想那些歪脑筋吓唬林翠莲毁我清誉，你我二人形同陌路，就当再无这层父子联系。”

隋宁远要什麽，这事儿他早已想了许久，他深深看了眼隋高，知道以现在的隋宅状况，他要是张口要些过分的，这父子俩说什麽不可能给他，所以，为了真能得到些什麽，这提议需得让他们出出血，但是又不至于真心疼到不舍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