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有做遮掩，但却无人注意到他。

古青灯双手合十，无声示意了一下，便继续讲完了佛法，待人群散去后，他慢慢收拾好了东西，朝对方走去：“尊上。”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笑了下：“这麽多人里，你是唯一真正接受他们的。他们大多数人能够容忍，都是抱着是我创造出来的新的种族，所以要去接受……这不符合我的本意，却也让你反而被他们冷脸对待了。”

“尊上不必介怀。”

梦里的古青灯合掌示意：“等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知晓您的用意。再说诸位也并非是仇恨于我，只是斗两句嘴，平日里也是如此。小僧遇上事时，他们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然而男子低叹了口气：“……青灯，我有事想让你去做，你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做，如若你拒绝，我不会勉强，但我会抹去我与你交谈的记忆。”

青灯认真道：“您先说。”

“……教人族修行，然后杀了我。”

“……？！”

古青灯从梦里挣扎着醒来时，脊背已然冒了一片冷汗。

他茫然地看着破晓的天际，心口沉闷到让他这样已是元婴的修士都揪着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与他说话的人…虽然回忆起来脸很模糊了，但他知晓那是谁。

古青灯闭了闭眼：“……洛川雪。”

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比起自嘲，他更多的是难过。

很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口蔓延开来，他攥着自己手里的佛珠，最后控制不住，生生扯断了绳。

他不知道梦里还是魔主的洛川雪为何要他教人族如何杀了他，但他残留在记忆里的情绪告诉他，那对于他而言是一件极其痛苦而又绝望的事，偏偏他不得不做。

也就是在最后一颗佛珠结束弹跳，往外滚时，滚到了一个人的鞋尖前，停了下来。

古青灯有所预感地偏头，对上了千秋名冷郁苍白的脸。

他元婴了。

古青灯知道。

甚至以千秋名独特的功法来说，是到了“元婴大圆满”。

但千秋名……

千秋名垂眼，冷恹地看着他，外头的天逐渐亮起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磨损将要坏掉的刀：“青灯。”

他没了半点往日嬉笑的模样，手指尖隐隐有带着毒的灵力流转，他冷冷道：“好久不见，你想好要如何跟我解释你为何要帮助方离安他们杀尊上了吗？”

古青灯：“……”

哥们，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能先缓缓再杀我吗？

不是，

古青灯喃喃：“凭什麽我恢複片段记忆你恢複全部记忆，太不公平了吧？”

.

“……所以我肯定是在登天台里发生什麽事了。”

洛川雪和洛雠站在龙吟上御剑前去找南樛木他们：“这个登天台，是干什麽的？该不会是让我和天道沟通吧？”

他有疑问，洛雠肯定也有疑问。

洛雠淡淡：“反正目前看来不像是我纯粹因为想把自己劈成两个所以才有后续的这一切，更像是发生了什麽，让我顺势这麽做了。”

洛川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反而有几分安心了。

这就意味着哪怕后续的这些贪嗔、方离安的事，甚至包括天地山和魔族与人族地位的颠覆可能确实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整盘还是在他的计划中。

因为他，也就是作为“洛雪、洛川”时的他，是算好了自己会“複活”的。

有些人没有解除契约，大概是他想带着他们、推动他们快点先入轮回转世……是不转世就会发生什麽吗？

算了不想了。

洛川雪叹气：“等我恢複记忆了就什麽都知道了。”

还有要快点提升境界，他们现在这边……乐君刚刚重生，修为还不太能看，瑶泉仙子确实是渡劫期，但她的修为受仙山所制，渡劫期的实力要在仙山内才能发挥出来。

莲净生虽然在道盟总部帮他说话了，但瑶泉仙子说了，她不一定会愿意站他们这边。

也是，在他们看来，他们是魔，而他们是人。

人魔有别，人魔也势不两立。

洛川雪喃喃：“你说我当初到底为什麽创造出两个如此对立的种族呢？”

就连乐君都直言，人族确实屈居于魔族之下，大多数人族都算得上魔族的奴隶，为魔族做事。

洛雠：“好问题。”

问自己，问不出结果的。

洛川雪叹了口气，收剑降落，看着这座有些落后的村镇，心也不自觉微微提了起来。

因为……

这是南樛木的俗世劫。

梅风县，这里是初厌晚和南樛木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们结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