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没好全。

当然还没好全，那可是逆转时空留下来的伤。

“……所以其实我从前是一个面上和和善善，心里亦有自己的想法和情绪的人。”

洛川雪知道他醒来了，洛雠就肯定也醒来了。故而他搂着洛雠的腰身，将自己埋得更深的同时也是道：“后来做的事就是将表面的我和心里的我剥离开。”

就好似一个人有两个性格，一个是外交性格，一个是真实性格。但他作为天地诞生的第一个生灵，甚至是神一般的存在，既掌生也掌死，所以他的两个性格都没有任何一个是虚僞的。

洛川雪轻嘶：“不知道从前的我是怎麽度过的，但想想都觉得很痛苦。”

简单来说便是……把洛雪和洛川看作两种性格的话，洛雪不是虚假的，可洛川也是真实的。

生与死面对同一件事看待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洛雪并不在意竹枝不尊敬他，可他心里，那时还没被分割出去成为另一个他的洛川，会在意，会认为竹枝终究是因为他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和生命，就算不尊敬他，也不该如此，真不喜欢，那自戕好了啊。

……洛川雪在梦里，能够感觉到这两份感情。

好折磨。

也难怪他会疯。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善恶不会这麽分明地去拉扯着自己，可因为他的特殊性，所以他的善恶是平等的，这就是最痛苦的事。

洛雠搂住了洛川雪，低声：“分出来才是自救的最好办法。”

不然他迟早要疯。

如若他陨落……这天下会如何，谁也说不準。

可也说不定，他的命运本就是陨落。

他的使命也许从来就只有创造生灵，可他走偏了。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为何他会被人族杀死。

更重要的是……

洛川雪道：“竹枝和‘我’都没有提到人族，话语里却提到过很多次‘人’，而不是什麽魔、妖。”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麽？”

如今天下以“人”论，是因为人族势大。

可当时显然不是人族的天下。

他不知道的事，洛雠自然也不知道。

“顺其自然吧。”洛雠垂首，吻了吻自己的发间：“既然会慢慢恢複记忆，那麽我们总会知道来龙去脉。”

也是。

洛川雪在他怀里小小地伸了个懒腰，关节噼里啪啦地作响，也更加显现出昨日他受自己魔魂影响，都荒唐到了怎样的地步。

洛川雪喃喃：“多思无益，反正总会知道的。”

如果他真的是魔主的话。

.

洛川雪和洛雠收拾好出来时，就看见颢天和冯青雪在比赛钓鱼。

——閑的。

冯青雪还放他瓶子里收的那些鬼出来走了走，但他们在看见洛川雪后，全部咻的一下就缩回瓶子里了，显然是怕极的。

也是，毕竟无论是洛川雪白金色的火焰还是洛雠黑红色的火焰，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三人起身拱手道了声主子后，涬溟又将一个贝壳递给洛川雪：“主子，前不久有一条鱼将这个送到我们跟前，说是要交给您。”

洛川雪微扬眉：“给我的？”

他现在是洞虚期，实力和从前大不相同，自然是觉察到了上头有鲛人的气息：“观玉瑶找我有事麽。”

他伸手一招，没有触碰到涬溟，贝壳就落在了他手里。

洛川雪将贝壳打开后，就见里头确实是观玉瑶留的讯息。

“鹅湖城有异，望君小心。”

只这一句话。

但洛川雪的神色就微沉了下去。

他确实只是听过鹅湖城，也没去过，但他感觉到了洛雠那边闪过的念头和画面。

鹅湖城……

在洛雠经历过的未来里，他便是在鹅湖城被邪修设计，从那开始……人生便天翻地覆。

筋骨被抽，导致千秋名为救他拼上了一身修为，最后白了头被千金谷逐出；又因魔渊微动，不少修士响应道盟前往西北加强巡逻，谢顽亦在其中。可谢顽将他带上，在魔渊上方与他“表白”，害他坠入魔渊。

之后洛川雪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他的本体被魔渊“上层”的怨魔撕碎分食，他的道心破碎，不得不夺舍魔心存活……

再后来，初厌晚的悲剧也是因他而起，南樛木从道子变成道盟叛徒……

洛川雪握住了洛雠的手。

他合上贝壳，偏头看向洛雠时，眸中的冷戾同自己完全一样地交织映照着，这一刻，他俩是一个人的感觉，就不仅仅是感觉和简单的外貌，连气场都在散发着这样的信号。

冯青雪三人无端觉得空气沉重起来，也不由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