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言挑了一下眉，“你没懂我的意思。”

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我的意思是，你在那儿就是一个永远达不到的标杆。这不是你想不想竞争的问题，是别人总以为你在向他们发起挑战的问题。你明白吗？”

“你总是花最少的时间做出最好的东西，你这样会让别人无所适从。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想跟上你的节奏，但当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时，骄傲的破碎感会让他们滋生出对你的厌恶。你的过于优秀会让他们对看你失败、崩溃充满期待。”井言说得头头是道。

谢游之听得若有所思。

那晚之后，谢游之听从了井言的建议，刻意放慢了脚步。他一天就完成的东西，他通常到第三天才提交。果然，他的人缘好了很多。认识到谢游之的好脾气和乐于分享，除了安东尼奥，研究所的所有人对谢游之有了改观。毕竟没谁会讨厌一个能兜底的人。

“这一切都多亏了你。”谢游之对井言说。

他们在研究所的天台，吹着半夜的凉风，手里拿着有点儿烧喉咙的酒。研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这个时间，研究所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睡眠可言，唯一的放松只有喝酒、抽烟、暴饮暴食，或者吹吹冷风。

“啊，明明是靠你自己的吧？”井言背靠栏杆，蹲着抽烟，他捏着烟嘴，白色的雾时不时从他的嘴里飘逸而出。他不甚在意地说，“更何况你这种人，不喜欢你才不正常吧？”

“是吗？”谢游之挨着井言蹲下，他偏头看向他。

谢游之才洗完头，黑色的卷发披散在脸庞，他眉眼弯弯的，漂亮的蓝眼睛里噙着笑意，“不论怎麽样，都谢谢你，阿言。你教会我很多。”

井言像是被踩了尾巴了猫，一蹦三尺多高，“你别靠这麽近啊我日！”

他迅速拉开和谢游之的距离，在谢游之不解地歪歪头，又向他靠过来时，他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大声嚷嚷，‘你不要过来啊！’

虽然很多人保持着肉体关系，看上去是不会为谁动心的老油条，但井言最不会面对的就是来自别人直接的感谢和喜爱。尤其当这两种感情来自于谢游之，他总觉得太烫了，跟个灼人的火球似的，落在他的手里，他只会不知所措地把这个球扔出去。

香烟燃烧的火光闪烁不定，谢游之看着井言红透的脸，以为自己吓到他了，笑着把手举在胸前，示意自己的无害。

后来，研究所解散了，谢游之与井言依旧是朋友。在很多问题上他们俩出乎意料的达成共识。偶然的某一天， 井言在时政等谢游之时，遇到了朗勃·迪克。在谢游之的印象里，不久之后，他们俩就在一起了。于是，朗勃·迪克也成了谢游之的朋友。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谢游之二十四岁时，他因黑洞武器的研究成果成为最高学府最年轻的教授，朗勃·迪克在时政成为副部长，井言取得一级科研人员的资历，通过推动omega性同意年龄的提高、保障beta受教育的权利，他们三人结为达成共识的伙伴，在政坛上初露锋芒。

第37章 缺口（三）

（三）

谢游之这次来找朗勃的目的相当明确。

他需要前往朗勃为他开啓前往反世界的通道，这项权限只有总统才具备。

然而，朗勃耸了耸肩，露出会议上面对其他贵族一般无二的无奈表情，“我很遗憾，但我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我提交的资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在进行人体基因实验，”谢游之沉声道，“我想我有足够的理由去往反世界，搜集他们进行人体基因实验的直接证据。”

自皇族血脉断绝，使徒者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其它帮助神降临的媒介。一直以来，他们都在试图融合爬虫基因与哺乳动物基因，像神那样创造出最初的人类，再通过这个与神最接近的人类，使神能够重返文明。

在父亲死后，谢游之接替了这份工作，这麽多年来从未放弃搜寻证据。

“首先，你的确证实了实验的存在，但是实验场所在反世界只是你的推测，你没有直接的证据。其次，我受理了你的举报，我会安排时政的相关人员去处理这件事，无须你的参与。”

朗勃给出相当清晰的理由，他灰色的眼睛瞥向谢游之，语气冷淡，“我想阁下应该不会忘记0号禁令吧？这本就不是你能参与的事。”

谢游之望着朗勃，他的蓝眼睛仿佛能跨越时间的鸿沟，直接抵达人的内心。“那麽你想要安排谁去？”谢游之问，“在我提交的资料里，实验的资助中有三位就是时政在职的高级官员，其中一位还是你的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