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他和泰关在一个笼子里吧，他们之中谁会活下来，谁就是最好的。’

複生说。

团长哈哈大笑，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也希望他的养子会是最好的。

最后，泰咬断了希尔的一只胳膊，希尔砍下了泰的头。希尔用实力证明了他是值得留下来的那头狮子。

‘泰死了，’年幼的複生伤心地落下眼泪，他看着笼子里坐在残骸里的希尔，委屈地询问，‘我以后可以骑你吗？’

十岁的希尔垂着眼，用金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複生注视了许久。

许久之后，希尔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好。’他说。

就这样，五岁的複生和十岁的希尔认识了。

希尔一直都是複生最好的玩伴。

希尔出身在音乐世家，有极高的音乐天赋，什麽乐器在他手里都能响起最美妙的乐曲，不仅如此他还会画画，油画、水彩他都会。

如果不是进入伊泽姆，他大概会成为享誉炽星的艺术家。

钢琴在飞船里的阳光房里，以往的每天下午，複生就喜欢趴在阳光房听希尔弹钢琴，通常他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的都是希尔的外套。

複生最先习惯的信息素不是阿普，而是希尔的。

希尔的信息素是一首悦耳的歌，他说它叫《绿袖子》，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处于二性文明时就流行的乐曲。

‘它讲了什麽？’

‘一个身为国王的alpha爱上了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omega，可惜在惊鸿一瞥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为了纪念心中所爱，国王命令所有妻子都穿上绿裙子。’

‘和爱情有关啰？’

希尔颔首。

複生笑着牵着希尔的手转了个圈。

他们正跳着舞。複生彼时正十五岁，尽管稚气未脱，但那种超脱一切的美已经从他的皮肉中绽放。

他今晚要和一个星球的王子跳舞，跳完舞和那个王子亲热一下后，就拿走国库的钥匙。

‘那个王子说要娶我。’複生擡起眼，望向希尔。

他们两个人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紧贴着跳舞，就像是拥抱在一起说悄悄话。

老古董模样的留声机播放着一首悠扬的乐曲，偶尔有些细碎的杂音。

‘可是他爸爸也想娶我，’複生笑嘻嘻地说，‘我给他说，我只和地位最尊贵的人结婚。’

希尔沉默不语，只垂着眼，搂着複生的腰，静静地凝视着複生。

他细细密密地观察着从複生脸庞上流淌而过的光，观察着複生细腻的肌肤纹理。

‘你说那个王子会给我什麽惊喜吗？’複生问。

这个问题，王子没有办法给複生答案。

因为在舞会开始之前，他就被剁碎了，一滩如同马赛克画平铺在地板的肉除了引得人们尖叫和呕吐以外，别无他用。

複生有很多名字。

他的养父阿普叫他拿扎叙，希尔和朋友们叫他拿辖，他叫自己为複生。

前两个名字都有着统一的原型：Nahash。

Nahash，被予以蛇的意思，其本意是指“知晓所有隐秘”，与神圣的知识、疗愈和不朽相关。複生的养父阿普翻了很多古老的、已经无人能看懂的书后选择了这个。

‘Nahash总被人们认为代表邪恶与诱惑，你也将如此成长。’

阿普说。

複生不喜欢这个名字，他喜欢叫自己複生。

但是阿普总是拒绝他，总是叫他拿扎叙。

因此，複生决定杀了阿普。

十五岁的複生厌烦了继续做阿普的养子。

阿普总是管教他，总是试图把他装进一个模具里，让他按照他所希望地生长。

在伊泽姆马戏团，每一种主要动物都由一个人统领。那个人一定是继承了这个动物的精神化物。

团长即船长是狮，副团长即副船长是蛇，轮机长是鹿，医护长是象，水手长是猴。

複生已经完全能够掌握蛇了，二十岁的希尔也完全能够掌握狮了。

于是他们一起杀了自己的养父，完全地继承下精神化物。

‘不要叫我拿扎叙。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我叫複生。’

在阿普最后时刻，複生对他说。

可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阿普还是叫他拿扎叙，他依旧笑着看着自己的养子，告诉他最后的箴言：

‘拿扎叙，永恒的仇恨和恐惧根深在你与他人之间，在人类的社会里，你将找不到任何皈依之地，只有在宇宙里漂浮的小岛才是你唯一的容身之所。’

然后，慢慢的，阿普在複生的怀里冰凉了。

曾经複生以为阿普说的“宇宙里漂浮的小岛”是指伊泽姆马戏团，他们的飞船驮着两个供动物生活的家园，的确像是一个漂浮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