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溪言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向洛一剖析自己内心的胆怯和深埋的沉疴。

洛一拥着方溪言，静静地听，轻抚对方脊背的动作始终没有停。

“你知道为什麽……我妈妈会……”方溪言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那个词，“因为她和我们一样，喜欢女孩子……”

洛一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对方。

“不。”方溪言最后摇摇头，“也不太一样……我妈妈早就病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病了……”

洛一有些听不懂方溪言这是什麽意思。

“所有人都认定她不正常……”

“她失去了她，她以为她后来正常了，可这，才是病了……”

方溪言不停低喃。

洛一察觉到不对劲，她稍微退开了一点身体，轻擡起方溪言的脸颊。

方溪言的脸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布满了泪痕。

洛一的心髒抽痛。

方溪言低垂的眼睫下不停有泪涌出，她湿红的唇瓣开合，断断续续地向洛一诉说，一直卡在她心头，让她鲜血淋漓的钢针。

于是洛一也知道了长久以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怎样一种伤痛。

如果没有那天的阴差阳错，方溪言可能会因为那不停撕扯着血肉，撕裂着伤口的痛，选择永远这麽逃离下去。

方溪言和她不会有以后。

洛一既为方溪言母亲的遭遇心痛，又为方溪言和她之间的感情，感到一阵后怕。

方溪言强撑着说完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她最后勉强擡眼看了眼洛一：“所以你要和我分手吗？”

洛一明白方溪言的意思，这次她并不为方溪言问出的这句分手而生气，她只是很心疼她：“不分。”

“为什麽？”方溪言喃喃。

“我们现在和你母亲不一样。”洛一理了理方溪言的头发。

“不一样吗？”

“不一样。”洛一的语气肯定。

方溪言长久都没有做出回应，洛一偏头去看她，发现她竟然枕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洛一伸手去抚她粘着泪的眼角。

谢谢你方溪言，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洛一明白，这种横跨生死的伤痛是难以愈合的，但方溪言还是忍着重新撕裂伤口的痛，向她倾诉。

她不是在让洛一作出是否分手的决定，而是鼓足了勇气向洛一请求，可不可以不要离开她。

拥抱

洛一动作很轻地扶着方溪言躺下。

方溪言的情绪起伏过大，身体有些发热。

洛一摸了摸方溪言的额头，然后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低烧。

她现在没有心思做别的事，只是静静地守在方溪言身边。

方溪言似乎是做了什麽不好的梦，眉头都皱了起来。

洛一想了想，自己也脱了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她把方溪言搂进了怀里，不停地抚摸方溪言的脸颊和头发。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陪伴，方溪言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洛一也有些犯困，一大早折腾下来她也有些疲惫了，便阖上眼和方溪言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这回笼觉睡的时间有些长，洛一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偏头看了看一旁的方溪言。

方溪言睁着眼，正侧躺着身体看她。

“什麽时候醒的？”洛一下意识摸了摸方溪言的额头，已经不怎麽烫了。

方溪言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洛一莫名觉得方溪言有些像小猫，时而高冷，时而粘人。

想到小猫，洛一忽然间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麽。

啊！小白，她把小白给忘了。

洛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方溪言的视线也跟着她移动。

“方溪言，一会儿吃完午饭能陪我去宠物医院看看小白吗？”洛一低头询问。

方溪言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洛一和方溪言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那只小白猫窝在笼子里睁着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医生告诉她们小白已经没什麽事了，应该是吃太多了有些消化不良，让她们以后要注意小猫的饮食。

洛一一听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多半是她爸又悄悄喂小白吃东西了。

或许是因为小猫流浪过一段时间，所以每次在吃东西的时候都没有什麽节制。洛一心道，可能是挨饿挨怕了，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吧。

看着笼子里正眼巴巴地望向这边的小白，洛一收回视线问医生：“我们什麽时候可以把它接走呢？”

“随时，已经没什麽大问题了。”

洛一就和方溪言一起把小猫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