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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340)

作者:白玦 阅读记录


她走了许久,久到忘记了自己进入桃林的时分,直到别样的景致豁然开朗,一步,踏出了花海。

狂风骤起!

自静谧良久的桃林深处而来,呼呼风声裹挟吹落的花瓣化作簌簌声。

去者回头,身后的花海炸空,散作漫天,此一刻天地眼中皆是花影,叫人心迷上加迷……

风有起时,亦有停。

待风止树静,全境的桃花竟皆散落了。

她轻轻眨了眨眼,心下有一瞬的颤动,然而须臾便已回身。她还有不明的前路要去,赏过的花海不足以令其停留。

还是这一片孤影,从天明走到晚霞。

夕阳斜晖落在肩头,影子也从身后到了身前,浴着暮色的黑色高墙此时也不免温柔了几分。

孤影推开门扉,终可不算作孤影了。

另一片人影朝她而来,二人在院中相遇,显然是相熟。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麽,对面的人却只是看过她一眼,神色黯然,错身而去。

她转身想喊住其人,却是擡起的手到嘴的话,又被充斥已久的茫然充斥,悻悻然放了去。

院头里的池子汩汩冒着水汽,而已去之人方才来路是眼前的玉瓦小楼。

小楼也如她一般,孤独得只一座,伫立在这黢黑的高墙内,守着日升日暮。

她的耳力极好,小楼中的呼吸声即便淡若蚊蝇也逃不脱。

玉雕的门扉清凉透亮,附手过去轻轻一推便开了,暮光洒进厅堂,呼吸声听着更清晰些了。

小楼称作楼,进来才觉不过一层,只是挑高敞亮,玉雕玉制极尽奢美,入眼却不过一组桌椅一把屏风。

呼吸声自屏风后头来,此刻听来断断续续短促无力,不必看也知晓定是个体弱之人。

紧促的心跳取代了茫然,听了几声这呼吸,倒叫她莫名心焦起来。

是谁在那里?

她这样想,便也是这样问的。

可惜回答她的,仍只有呼吸声。

複问两次,始终无果。

终于,她决定自己去看个究竟。

莲花

猩红落幕的残阳只剩余晖,透过玉扉窗棱洒进来,绯红点点洒在身上地上,像极了来路时的桃花。

屏风隔着两道不相同的吐息,随着脚步渐近,一道愈发紧促,一道愈发微薄。

西缄攸探手扶上屏风,同是白玉制,上头雕了好大一株白樱,正随着屏中风起吹落满地。

又一声蚊吶般的呼吸传来,她的心随之一跳险些堵到了嗓子眼!

她似乎知道了,那屏风后的是何人。

……

视所及也,尽皆恒止;万物无息,天河长宁。

眼前的世界仿佛已然死去,崩裂无声,稀碎氼烂。

唯刺唳之声源源不绝沖进耳脑!

延陵无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天地在镜中,如碎镜,片片剥落片片凋零。无理镜中的光影四散而逃,此刻琉璃月玦唯一能够照亮的,唯有延陵无。

银色的月光浮在她的背上,雪衣华发登时如灵动的生命洋溢出别样的光彩,若是能够忽略那些肆意游走的长刺便是最好了,月华下延陵无的背影如一幅画,是这碎裂天地间唯一完整的画,只是那些刺,似乎也想在下一刻将其撕碎……

自重生过后,幻王便忘了痛。

延陵无懂得,浅凉也懂得,唯独幻王不懂得。可她不明白的,又何止痛这一件事呢!

她不懂怕,不懂念,不懂扰,更不懂悔……

她忘得一干二净!如混沌初生的那块顽石,连心头血的滋味都不懂!

但此刻,她好像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一股腥膻的血香气裹着消亡逼近的气息。她打了好大一个冷战,浑身的汗毛如听令的兵士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那气息也顺着脊梁骨钻进了后颈心里。

一步在后的凤吟空与濯冰隐约听到了一记笑声,极轻,湮在那暴唳里一闪而过。

原来,这便是痛。

她是笑了,笑这些万物生灵天生懂得的东西,自己竟要一件件学过。

她又笑这痛是自己找的,万古长亘,唯浅城兄长召唤过无理镜使用过无理镜,他分明同自己讲过后果,却又偏生不信了邪。

可这痛,又活生生的。

就像那个人,肉体凡胎,偏是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又都次次叫自己尝了别样的滋味。

念来于她,悦来于她,恐来于她,悔来于她,此刻就连痛,也同是来于她。

“莲——花——”

扒在船头的西玦青轻轻地开了口,她还想揉揉眼,确定下自己有否看错。

“什麽?”

洛夙的发问引来了其他人,衆人随着青儿所说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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