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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月亮(75)

作者:祝小宴 阅读记录


“你认识,”高邮沉稳地说,“就是我。”

乐队其余几个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纷纷踊跃争取机会,也体验了一把损色儿乐队式的队友情深。李汤反应过来:“其实就是你爸公司养着我们呗。”

“好像是哦。”

“好好好。”

蕩月亮到恒川排练了半个月,演出当天livehouse的门口还摆了俩易拉宝,专门感谢高邮家矿业公司对乐队音乐事业的支持和关爱。

高邮说:“还是得感谢李汤当年愿意跟我交换联系方式,愿意拉我入伙。”

李汤说:“还是得感觉秋千老师当年就那麽会编会唱,吸引金主爸爸的目光。”

李玦说:“你们差不多得了!”

晚上八点开始,下午三点半观衆就开始排队。三点半的时候一伙儿人还没到livehouse,都在秦筝家的地下室钻着。高邮豔羡地说:“原来这里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刘挪威说:“再给你分享一个八卦。”

高邮立刻把耳朵凑到刘挪威嘴边,刘挪威鬼鬼祟祟地说:“蕩月亮刚组的时候,秦筝还追了李玦。”

“我超,”高邮天真烂漫地震撼了,“那那个时候的李汤在干吗?他不吃醋吗?”

刘挪威说:“他在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

“妈呀,我突然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融入过你们,”高邮做作地抱着胳膊,“贵圈真乱。”

秦筝不耐烦地敲鼓槌:“我要杀了你们。”

地下室鸡飞狗跳,李玦和李汤对视一眼,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他们来到隔间里,李汤看着李玦,看着看着就亲了他一下。李玦神神经经地想,这地方比起练歌,确实更适合调情。

聚在恒川的感觉和在其他地方不一样,在他们的心理安全区,走路都恨不得大喇喇叉着腿走。李玦耷拉着眼皮,头一次感到体内在滋生懒惰的因子,并为此心生抗拒。但是李汤很快活,东张西望的样子。到后台又排练,调试设备,漫无目的地说白烂话调整心态。

李玦一遍一遍地检查一切细节,莫名其妙的,他像唱《加州旅馆》的时候一样紧张,大概问了七遍李汤脑袋疼不疼。李汤说:“师父师父别念了,再念真的开始疼了。”

李玦说:“难受就立刻说。”

但李汤看起来一点也不难受,不仅如此,他一会儿想在这首里添段即兴,一会儿想在那段的间奏里念博尔赫斯的诗。他甚至想给台下的观衆发啤酒。李玦模模糊糊地联想,好熟悉,李汤兴奋得像十六岁。

开场唱的是蕩月亮最红的那首歌,然后一直没停,大概唱了四五首,才进了第一段talk。所有观衆都等着李汤介绍这个没有提前宣布的客场嘉宾。衆目睽睽之下,李汤仰头一口气喝了一瓶矿泉水,吊儿郎当地说:“客场嘉宾,什麽客场嘉宾。”

“吁——”

“哦……李玦啊,你们不是都知道了?”李汤笑眯眯,“他不是客场嘉宾,蕩月亮就是他的。”

李玦连忙说:“也是李汤的。”

刘挪威说:“也是我的。”高邮说:“也是我的。”

秦筝无语地说:“好好好,是大家伙儿的蕩月亮。”

观衆们乱糟糟地兴奋起来。李玦掏出手机:“那我是不是能在官方群当管理员了?”

秦筝愣住,盯屏幕:“你——”也掏出手机点几下。

观衆堆里响起一声嘹亮的“我靠”:“是你啊!”

李玦站得直直的,笑:“OK,我们可以继续唱歌。”于是灯光暗下来,李玦目光中,只剩下无数双仰望着他们的、闪亮的眼睛。

那样闪亮的眼睛,他看见过无数次。成团夜上,他的粉丝就是如此狂热,如此虔诚;初舞台上,那些还不认识他的路人,眼睛一下就被他的歌声点亮;他在伦敦街头把吉他当棉花洩愤一样乱弹,一群老外眨着眼捧他的场;还有在淡橙红,他第一次唱自己的歌——

久违的、缓慢而忧伤的灼烧。

李汤低着头,专注地为他和音。轻缓的河流托着早春浮冰向前淌去,直到太阳完全获胜,直到河流冰川融彙一体。

在这样喧哗躁动的场合,李玦竟然获得了奇妙的安宁。他和李汤像两只配对的蓝牙耳机,终于回到了正确的蓝牙盒子里。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李玦真想牵起李汤的手。他会告诉这些人一个平淡却意义重大的故事——

关于他如何得到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如何付出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安可前,所有人的心头涌起一阵惆怅。

“好听的歌唱一首少一首,”灯光下,李玦说,“如果这个夜晚永不结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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