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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诅咒(101)

作者:灯无荞麦 阅读记录


“如果说寻常的色.欲是寡淡无味的,那麽,那种会令诅咒生效的色.欲对于它们来说,也许就是无上美味。”

“兽类最激烈的欲求不过就是一口食物而已,不是吗?逮着机会,它们将嗅着血腥过来,把每一个人都变成香料树。为此我们纳闷了很久,要知道,照森林里祭祀的频率和习惯,我们走过的地方早该遍地都是香料树了,遇到的树精也不该仅有那麽两三只。”

然而事实上,哪怕这种诅咒在森林里称得上常见,那也仅仅是相对大海而言。

神秘动物至今仍是人们口中的传说。

“后来我们发现,强大的咒术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禁忌与条件,这种法则同样适用于一条志怪动物——诅咒的能力对它们来说,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无所顾忌,甚至……每一只志怪动物从诞生到死亡,仅仅只能施展一场那样的诅咒。”

巫师盯着手上的树枝,回想的模样让人相信每一句话都是亲眼见证。

“它们也并非拿到鲜血就能施展诅咒,大多数咒术往往会需要一个仪式。”

“而那一场祭祀里,把它们招来的除了鲜血,确实还有另一种东西。”巫师告诉他,“那是祭司对祝福的祈求。”

艾格看着他:“祝福。”

“没错,祝福。”

巫师重複这本该寓意美好的字眼,语气里却有着和道出“诅咒”时如出一辙的顾虑。

他说起那场祭祀:“老祭司背叛了那一场祭祀——疾病缠身,半只脚踏进棺材,他或许已经失去了信仰,又或许被衰老和病痛折磨得不得不求助信仰。他捧着所有人的鲜血,念出的祷词却不是村子的风调雨顺,而是自己的长命百岁……我猜哪怕是信仰最坚定的时候,那祭司也不曾幻想过这样一种结果——”

“有只树精拿走了所有人的鲜血,接着,它通过鲜血诅咒了整个村子,也通过鲜血祝福了那个老祭司——他的祈求成功了。”

“村子里的人变成了一片香料树,唯独他重获新生、长命百岁了。”

艾格与巫师对视。

隔着半个屋子与透窗的日光,彼此的声音无比清晰。

“这是诅咒能换来的东西。”他说。

“这是诅咒能换来的东西。”雷格巴肯定着。

却好像希望这个事实还有怀疑的余地,“我们发现了这个秘密……紧接着又有几个巫师察觉到了这个秘密,这……足以引起疯狂的秘密——”

“也许那种动物身上最强大的不只是诅咒的能力。也许在诅咒一群人的同时,它们还会祝福一个人。也许人类变成一株香料树的同时……那种能让老者重获新生、让病者顽疾自愈、让一具血肉之躯超越自然之力的巫术……也是存在的。”

“那确实像一场祭祀。”他陷入回忆,“没有神明,没有恶魔,有且仅有一只志怪动物的祭祀——人类向那种动物献出鲜血,献出那些被诅咒的生命,献出那些人最寻常不过一口色.欲……”

“……可以换得一个降临己身的祝福。”

他停下了话音。

又似乎还有无数未竟之言留在这句话里,一双眼睛往窗边身影投去了注视。

那是轻易就能读懂的未竟之言。

一个传说中的、超越自然之力的祝福——天平的一端是那样一个祝福,另一端是无数人的生命。大概只有在最老套的童话故事里,人性的天平才从来不会摇摆倾斜。

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有那麽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事实是追寻鲜血与那种动物的脚步再也没有停歇。

巫师沉默的注视里,窗边人的眼睛已经从屋内移向了窗外,不再是倾听的样子。

他像是再平静不过地接受了这个秘密,接受了这场诅咒背后可能存在的一个图谋。

这场诅咒背后有多少图谋?

一个祝福。艾格望着窗外一只来回踱步的海鸥,感到这秘密的冗长和陈旧,像千篇一律的童话故事那千篇一律的反面。

一个祝福。一顿美餐。财富与权利。一种能带来财富与权利的武器。这世上有多少张嘴巴就有多少种欲求,如果将那些欲求一一探究,那注定是一个乏味的、费时的、永远重複的过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这个秘密发表任何看法。

雷格巴同样没再继续谈论这个秘密,他想告知也并非是这个隐秘本身。

“……无论如何,你幸存了下来。有人从一场诅咒里幸存了。”他加重了语气,“所以,对于那个巫师和那条动物来说,这场交易还没结束——它的诅咒还没完成,他的祝福也没完全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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