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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248)

作者:离弦 阅读记录


那些记账由详细到具体日期与哪一份工作所得,到逐渐简略地只写一个年月和数字。

大概贺繁自己也记不清楚,做了多少份工作,又在哪一天存了钱。从国内到加拿大,一笔一笔,一点一点,在每年的最后一天总结出还差多少才能补完那连本带利的一百万。

这一份一份,他想都没想过贺繁会做的工作,一笔一笔,没停歇过慢慢上涨的数字,便是他一直想探知的,埋怨贺繁不肯同他讲的那七年吗?

贺繁收了老江的钱,又从一开始就决心还上这笔钱。

不对,江代出觉得哪里不对。

脑里忽像是闪过一道电流,在他耳边擦起噼啪几声火星。

重新拿起那张写了字的银行流水,江代出眯眼扫过贺繁的字迹,又翻过来检视每一笔到帐的细节。

不对,日期不对。

他盯着上面江致远彙款到账的日期,瞳孔一缩,猛地擡头。

颅内与心腔齐齐轰隆鼓噪,江代出草草将贺繁的东西塞回去,离开他房间,抓起餐桌上的车钥匙沖出了门。

夜色将黄昏一点点驱逐,雨打在车窗上,喑哑嘈切。

菲佣阿英听见乍响的门铃,没料到这个时间有人来,吓了一跳,用围裙抹了把手便去应门,看到是江代出时有些讶异。

“少爷,你怎麽来了?”

一般他都是周六或周日才会抽一天回来吃饭。

江代出没像平时那样脸上带笑问候阿英,一言不发,鞋都没换就直接进门,径自上了楼梯。

“少爷?”

阿英不解地在他身后又唤了一声,看他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英文。

晚饭过后,于静雯去上瑜伽课,江致远一个人在楼下茶室里,听到门口的动静没有擡步,等着阿英过来和他彙报。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阿英困惑地告诉他江代出回来了,什麽也没说就直接上楼回房,看着奇怪,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致远放下手中茶盏,琥珀盘珠在手里撚了半圈,说不用了,让阿英去忙,门开着就行。

片刻过后,江代出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由楼梯处响起,逐渐逼近,转眼人到了茶室门口,手上拿着什麽。

“吃饭了吗?”江致远镇定问道。

而后见江代出神情凝重地不回答,探手拎起茶壶和一个空盏,斟上一杯,“泡的陈皮,这个不影响睡眠,过来喝一杯。”

江代出直直朝他过去,站到他面前,将那张多年前他给自己的彙款单按在了茶桌上。

“老江,你给我句实话,这张彙款单是真的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上面的信息与贺繁那边的记录有处明显的不一致。

这一张显示,他彙钱给贺繁钱的时候还没到高考,大概就是贺伟东犯事之后,法院要出裁决之前。

而贺繁收到彙款是在高考一个星期后。

几个月的时间差,让江代出对当年那件事産生了千丝万缕的狐疑,对江致远那个“贺繁从你一走就在计划和你分开”的说法産生了狐疑。

如果这彙款单真的被江致远接木移花地作过改动,那稍差毫厘,意思可能完全不同。

那麽也许,贺繁根本没有在贺伟东出事后就果断要收他的钱,决定和自己分。

那麽也许,贺繁是在贺伟东判决落定之后,高考也结束后,因为什麽别的理由,什麽更加难以抵住的压力,最终才和江致远达成了某种商定,收下了那成为其中一项“证据”的一百万。

那麽也许,贺繁就不是从没爱过自己......没有一心想要摆脱自己......

可那理由会是什麽?如果江致远真的从中作梗,那他的筹码是什麽?

是什麽能让重逢后的贺繁总是用满含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却在遭自己屡次责难后还是闭口不言,不为自己申辩一句?

对上江代出这突然一句质问,江致远眼神只是微微一凛,没表现出慌张或者意外,反倒像早有预料一般沉着。

“他到底还是又来找你了。”江致远慢慢放下手中茶壶,自若地向后靠上红木椅背,“上回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一下就听出是他,声音一点没变。”

但其实在听到贺繁接电话之前,江致远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才故意打去那通电话确认。

早前是因为他一个熟识的球友,因为跟江代出的公司有业务往来,偶然得知自己打过交道那年轻老板就是他儿子,赞叹他父显子类,教导有方,后来提出想让自己女儿跟江代出结识一下。

当时江代出拒而不见,他只好推说犬子玩兴大不收心,不配人家那麽优秀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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