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皓天帮铁航把被褥搬到他们包厢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你比我大两个月，我教你老铁吧？”他没看到其他人脸上的黑线，继续自顾自说道：“老铁！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有事你罩着我，不是，我罩着你，有需要帮忙的就……诶我去！就这麽一会儿工夫，这床就湿成这样，还怎麽睡觉啊？”

路宸摸了一把自己的铺位，潮得可以拧出水来，再检查一下舷窗，并没有漏水的迹象，纯粹是海上湿度大气压低罢了。

第一晚，辗转难眠，是因为兴奋吗？不是。是因为不够累吗？也不是。潮湿的床单洇湿了衣服，丝丝凉意贴上肌肤，除了海边长大的铁航，黑夜中陆续做坐起来五个人。

“那个……我有一次性雨衣。”梁皓天用气声说着，一边从包里往外掏雨衣。

“你怎麽不早说呢？”

“害，这不是刚想起来嘛，之前去看演唱会带的，一直忘了拿出来。”

寂静的深夜，外面是海浪翻涌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滚滚闷雷，包厢内是窸窸窣窣穿雨衣的声音。

隔绝了潮湿的凉意，很快大家就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风浪小了些，轮船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远处有歌声传来，透过薄雾，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那歌声没有歌词，只是吟唱。

章汐沅皱着眉，眼角流下两行泪，打湿了本就潮湿不堪的枕头，口中呢喃：“妈妈……”

黄粱美梦

章汐沅再睁眼时,已置身于小时候的家中，墙上贴着曾经最喜欢的动漫海报，阳光洒在屋子里，晒得暖洋洋的。

章汐沅揉了揉眼睛，起身推开卧室门，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做饭的声响，章汐沅心生好奇，自己那个只会应酬的爸可不会做饭，这是请了个保姆，还是……章汐沅心里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走两步到了厨房门口。

啪！手里的发夹掉落在地上。

厨房里那个系着围裙忙碌的背影有些熟悉，纵使她已经记不起细节，但那一瞬间，泪水还是蓄满了眼眶。她不敢置信地轻轻吐出两个字：“妈妈……”

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她笑着：“沅沅起来啦？早饭马上就好，快去洗漱吧。”

面前的女人和记忆里一样温柔，略有不同的是，她鬓边多了些白发，就好像这些年一直在陪伴着她，过着日複一日这样的日子，慢慢地正常衰老。

见她还在厨房门口站着，女人有些诧异：“还愣着干嘛呀？快点，听话。”

好，我听话，我愿意一辈子都听妈妈的话。

章汐沅乖乖去洗手，然后坐在饭桌前，像记忆中小时候无数个寻常的早上一样，和妈妈面对面吃着早餐。

“今天工作忙吗？”妈妈把牛奶推到她面前。

章汐沅笑着摇摇头：“不忙，上午和江啸哥有个拍摄，下午就能回家了。”

“好，晚上想吃什麽？妈妈下午去买菜。”

“嗯……可乐鸡翅！还有腰果虾仁！”

“又不吃菜是吧？再给你做一个蒜蓉粉丝娃娃菜吧。”

“好，妈妈做的我都爱吃。”

章汐沅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快迟到了，三两口喝完杯子里的牛奶，拎起包就往外走。

“妈妈我上班去了！”

小区门口，江啸早已坐在车里等她。

“江啸哥!”

“出来了？”看到她系好安全带，江啸发动了车子。

“怎麽了？看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啊？我就是觉得今天早上和妈妈一起吃早饭特别幸福。”

章汐沅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闻言，江啸一阵急剎车，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说，你早上和你妈妈在一起？”

“是啊，有什麽不对吗？”章汐沅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江啸头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他怎麽突然支持我的工作，还珍重地把我的奖杯摆在他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江啸哥……你，没事吧？”章汐沅不禁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我没事，我有一个残忍的事情要告诉你。”

章汐沅对这句话有些畏惧，本能得捂住耳朵。

“我不想听，你别说！”

江啸试图将她的手拿下来，章汐沅却死死不放，甚至喊了起来：“我不听！我说了我不想听！”

江啸发动了车子，调头开回小区，停在章汐沅家楼下，示意她回去看看。

章汐沅跌跌撞撞下了车，走向家门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她想后退，又退不得，触碰到家门的那一刻，仿佛被电到一般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