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偷偷的进村偷塔，得，这下直接暴露了。”梁皓天两手叉腰，面对眼前的困境无计可施，随即发洩一般伸脚踢走了面前的一颗小石子。

“哎呦！谁这麽没素质？！”

不远处响起一声苍老的叫骂声，吓得梁皓天一激灵，循声望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爷，衣着朴素，手里还拎着一尾新鲜的草鱼，那颗石子从他有些塌的鼻梁上弹下来，掉进了鱼嘴里。

梁皓天赶忙赔着笑脸又是作揖又是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大爷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胖大爷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瞥到梁皓天手中残破的半截木偶，伸手指了指问道：“老刘他……怎麽了？”

梁皓天垂着那只拎着残破木偶的手晃了晃：“大爷您……认识刘师傅？”

听到对方的疑问，胖老头儿刚刚还竖着的眉毛此时已经舒展开来。

“哦，谈不上熟悉，不过是和小刘的师父有些交情。”

胖大爷话音一转,”这伶人娃娃可是小刘的宝贝，怎麽变成了这幅模样？”

章汐沅向梁皓天手中看去，木偶已经变成了一块面目全非的焦炭，只剩小半身大红色的衣裙，不知是什麽材料制成的，竟然在这场大火中保存下来了片缕。

“她之前……是什麽模样来着？”

说来奇怪，这娃娃的样貌神态，章汐沅竟然记不起半分，她转头看向路宸，路宸也是同样一脸疑惑。

“对了，小刘呢？你们是他的徒弟吗？”

胖大爷似乎没有指望他们回答什麽，而是做出跟他走的手势，便率先往另一条街走去，口中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好看的，嘿，现在收的徒弟也是一个比一个俊……”

梁皓天忐忑地跟在后面：“那个……刘师傅他消失了……”

胖大爷脚步一顿，似乎是没有理解梁皓天话语中的意思：“什麽？”

什麽叫人消失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我们想要找到他和整个戏班就需要重新获得表演资格留在这里参加花朝节。”

胖大爷继续看似云淡风轻地向前走着，内心则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好不容易落得几天清閑日子，不帮他们？可小刘是故友的宝贝徒弟，戏班更是故友的心血。帮他们吗？好不容易躲过那群人的觊觎，恐怕安逸日子又要到头了。

纠结之中，胖大爷手中的鱼扑腾一下挣脱了草绳，掉到了地上，垂死挣扎着，却无法为自己挣出半分生机。

这一幕令胖大爷怔住了，他现在的处境也只不过是像这条挣脱到地上的鱼一般，不过是获得了片刻的自由，并不是一世的安逸。

片刻后，胖大爷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擡起了脚，身后的天空残阳如血，像是一个垂暮老人：“哎……跟我来吧，能不能学会就看你们的了，我们都是老头子了，做不动了……”

直到来到大爷所在的小院儿，章汐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院子中还有三个大爷，年纪看上去和胖大爷相仿，都是接近古稀的年纪，而且看上去腿脚不是特别方便，胖大爷估计是他们之中身体最硬朗的，所以承担了采买的工作。

“哦，这几位是我的老伙计们……你们叫他们大爷二爷三爷就行。”

胖大爷笑呵呵把手中的食材随手放在案板上。

“这样说，您叫四爷喽？”

梁皓天以此类推，判断道。

“那倒不是，我是五爷，四爷在那里。”

胖大爷伸手一指一间房门口空蕩蕩的摇椅，摇椅上没有人，自顾自吱呀吱呀地晃着。

梁皓天不禁背后一凉，一个激灵。

“糟了，今天忘了把老四擡出来晒太阳。”

胖大爷懊恼地一拍脑袋，一路小跑进屋，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而且还是……一个老太太。

“四……四爷是个女的啊？”

章汐沅的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路宸才听得到。

但五爷似乎看懂了他们的表情，小心翼翼将怀里的人放下之后解释道：“怎麽啦？谁说女人就不能称爷啦？我们家老四厉害着呢。”

此刻已经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四爷”也被逗笑了，开口是有些沙哑的嗓音，明显能听出来些许有气无力：“好啦好啦，别这样夸我，都是当年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老五此刻才想起什麽似的，指着章汐沅几人说道：“这几个孩子想要参加今年的花朝节，一开始跟着小刘他们的戏班子，但是出了点……意外，我想着，咱们那手艺要不……”

这时，二爷开口了，他躺在另一张躺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枪：“这手艺可不好学啊，咱们这一辈子也没能成功做出来过几个，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群八九十岁的老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