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满，姐姐月盈原本平静而憔悴的脸就像一张面具寸寸开裂，你看不到具体的裂隙，但是能感受到从中流泻出来的浓重悲伤，泂泂不息。

章汐沅意识到他们可能经历了很危险的事情，于是问道：“是发生了什麽吗？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次应该是你们最后一站了。”

月盈点头，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拿起手边已经泡好的茶，但她没有喝，只是端在手中取暖。沉思片刻后，她终于想好了该如何开口：“上次和你们一起上车，本来準备安顿好之后和你们交流一下经验的，没想到我们那包厢里面藏了一个人，我们五人进去之后，立刻就和他绑定到了一个队伍，被传送到了站点上。”

原来这就是章汐沅后来去隔壁找他们，却只看到六个空空如也的床铺的原因。

梁皓天听得聚精会神，见月盈暂停了，又继续问道：“你们被传送到了哪里？”

“杏花村。”

夏语冰替月盈回答道：“对，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杏花村。”

夏语冰看了月盈一眼，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又会揭开她的伤疤。月盈此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径自走出了门，把讲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夏语冰见月盈授意他们继续说下去，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我们在村口果真遇到了一个牧童，他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我们本以为那是一家酒坊，结果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家纸扎铺子，里面一盏灯都没点，明明是大中午，墙缝地砖里却渗着凉气，每一个进去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汗毛直竖。我们的主线任务是按照老人的要求做出指定的纸扎，”

“然后呢？你怎麽不说了？话说一半更吓人。”

梁皓天见夏语冰突然止住了话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身后，他突然身子一僵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向后扫了一眼，什麽异常也没有，他被夏语冰这个操作吓得不轻，但故事还是要听完。

夏语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这时才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本来做纸扎这种事就很忌讳，但我们也照做了，可坏事儿就坏事儿在跟我们组队的那一个人，他非常邪门儿，做好纸扎后我们本来已经可以出去了，但他偏偏手欠给那些纸扎点上了眼睛。”

这时在旁边一直沉默的路宸开口了：“我听说过这个说法，纸扎人不能点睛，否则便会活过来。”

“我去，这麽离谱？怎麽个活法儿？”

“具体不确定，大概和你在柳如梅院子里看到的那些面如纸色的家仆一样？”

经过路宸这样一提醒，那一个个惨白面容浮现在梁皓天的脑海里，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夏语冰朝路宸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纸人複活便一发不可收拾，想要逃出困境，必须要办一场真正的葬礼，送这些纸人们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或者说，我们需要一个祭品。”

梁皓天一拍大腿：“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那个谁惹祸谁背锅呗！”

夏语冰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不光是这样想，还这样做了，说实话，第一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梁皓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们真杀……杀人啦？”

虽然这是异世界，但杀人这件事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道德底线。

夏语冰自嘲道：“怎麽可能，不过是想把他打晕装进棺材里蒙混过关，等烧掉那些纸人后再把他放出来。不过现在想想，我们还是太仁慈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夏语冰讲到这里，握紧了拳头，显然他们的计划失败了，而且还与那个不速而来的队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裴霜继续讲道：“那人不知道什麽来历，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我们五个人加在一起也没能制服他。反而让他伤害了小满。”

裴霜看向门外月盈的背影，发觉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放低了声音：“本来他的攻击是对着月盈的，但关键时刻小满察觉到了，替姐姐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被那人直接关在了棺材里。”

“那人跑了？”

夏语冰点点头，眼中迸发着恨意。

“那小满她……”

“等到我们处理完那些纸人找到小满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呼吸，她姐姐不死心，背着她出了站，结果两只脚踏进站门后，那麽大一个人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块怀表。”

“那块怀表是我们第一站从一个军阀那里得来的，小满非常喜欢，还在里面放上了我俩的大头贴。”

月盈从门外走了进来，右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块怀表，看款式和材质，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儿了，除了里面的照片，照片上容貌几乎无差别的姐妹二人笑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