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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夜(14)

作者:知诺 阅读记录


为首的少年叫杨致远,家里是数一数二的富绅,豫州城里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几个少年的动作戛然而止,转过身对着声音的来源,李庸双手抱着头,透过人群的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来者何人。

来人的,是一个女孩,女孩看着和他差不多大,肤如凝脂,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她身着素净的绸缎衣锦,黑色明亮的秀发一半盘着好看的发髻,一半飘散在空中,宛如一朵洁白的梨花。

“哟,原来是安诗沅啊,安小姐不仅要抛头露面还要多管閑事啊。”杨致远带着另外几位跟班挑衅地朝她走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麽。

好在安诗沅身边有两个身强力壮的随从,见势马上挡在她前面,怒视着眼前恃强淩弱的少年。

杨致远也识相,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两个随从,大庭广衆也不想惹是生非,他见状,撇了撇嘴,朝其他几人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就饶过他吧。”

路旁的梨花被风吹得满地,不知怎的,没长梨树的地方也有白色的花瓣开始飘飘洒洒,花瓣落在他肿胀的双手和脸颊,融化成一摊冰冷的水。

下雪了。

李庸模模糊糊间看见女孩伴着白色的雪花朝他走过来,她像站在光里,洁白,神圣,不可亵渎。

安诗沅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想扶他起来,可他没有反应,只是双手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安诗沅纤长的睫毛上落了雪,眸底的星光闪闪发亮,见他没反应,她尴尬地收回手,解下披在身上御寒的袍子盖在他的身上,又往他身边放了点碎银。

她里面的衣服单薄,脱下袍子后小脸冻得通红,冷得紧紧地缩着脖子,一名随从从马车里拿出新的袍子给她披上,她致谢后转身朝学堂里面走去了。

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影,李庸看着安诗沅离开的背影,感受到初春里阳光的温度,渐渐地,他连模糊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颊,脸颊处的伤口被寒冷的雪水包裹,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痛感将他的思绪一下拉回到现实里,他抚摸着光滑的袍子,没有披在身上,而是将袍子小心翼翼地收紧在怀里,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铜板和碎银,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李庸回到了他破旧的房子里,说是房子,其实只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地方。

房子隐在幽深的小巷里,入目便看见庭院里的石板路被杂草覆盖,屋顶上的瓦片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房屋腐朽歪斜,上面的用纸糊的窗户已经稀烂,推开木门,走进屋里,屋里有一张床铺和几把椅子,外面看着摇摇欲坠,里面却是干净的。

屋子里昏暗潮湿,不见阳光,寒风透过窗户的破洞吹进来,吹到他的脸上犹如刀割一样疼,他脸色惨白,蜷缩在床铺上瑟瑟发抖,模模糊糊间,他看见了阿爹和阿娘。

“李庸,又贪玩了,快来和我收粮食。”

他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田地里辛勤地劳作着,那人戴着草帽,草帽下一张黝黑纵横的脸,是他的阿爹,阿爹朝他招手。

“李庸,快来吃饭。”他转过头又看见阿娘在厨房里将做好的饭端在院子里的方桌上,父亲拿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从水缸里接水洗着手。

他思绪一转,又看见阿爹在富绅家门口被几个小厮拳打脚踢着,阿娘在一旁哭泣着,喊叫着,求救着。

“别打啦,别打啦。”

又一转,他看见了阿娘睡在破庙里,两眼凹陷,瘦骨如柴,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李庸,娘不行了,这半个馒头就给你吃吧,李庸,李庸.....”

李庸从睡梦中惊醒,身体不由得颤抖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紧紧地攥着怀里的袍子,呼吸急促而不安,过去犹如深渊,一点一点侵蚀着他,让他看不到未来。

李庸环顾四周,看着手中的袍子,他才定了心神,长呼一口气,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腿虽然还有隐隐的疼痛,却不瘸了,脸上的伤也结了痂,没有肿胀,他好奇地摸了摸脸,朝门外走去。

不知不觉中,他拿着袍子走到了明德堂门口,他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如果再遇见那几个少年,定还会找他麻烦。可他突然想起那个像梨花一样的女孩,想要将袍子还给她,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髒。

“你说那个女孩怎麽了?”

“那个女孩被一群少年带去小巷了。”

“带去小巷做什麽?”

“你说一个女子带去小巷能做什麽。”

“她爹不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吗?还会被欺负,叫安什麽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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