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四口的时候，他像是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一手拿着冰粉，一手捂着眼睛，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同一路的公交不断停靠交替，谁都不知道这个男生怎麽了，蹲在那里很久，不说话，不吭声，只是用一只手挡着眼睛。

等到好奇走近些看，才发现脸上全是湿的。

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去，弯着腰拍他肩膀。

“你怎麽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怀川没有说话。

“别是从车上下的匆忙，东西忘了？”

她把纸递过去，劝慰，“别担心，你告诉阿姨，你坐的是哪辆公交？丢的是什麽东西？我看看能不能叫人联系上。”

顾怀川手指蜷了下，他声音沙哑地厉害，像刚被刀子刮过，听的让人心疼。

“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丢在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在哪儿呢？”

“我找不到他了。”

“我去了别墅区，去了南央街，去了学校，可是我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他了。”

“……”

“俞景川，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俞景川感觉肩膀那里很潮，以为家里天花板是不是漏水，睁眼準备叫人，又登时愣住。

顾怀川在哭吗？

他缓缓侧头，看到那张平时不管做什麽看什麽都没情绪的脸，此刻眼底红成一片。

“顾怀川？”

俞景川去摸他，可对方的身体像是被丢进雨里去过一样，冷的手指发木。

直到那双眼睛睁开，还带着收不回的痛苦。

俞景川用手背给他擦眼泪，低声问道：“怎麽了？这是做什麽梦了？”

顾怀川直直地看着他，没有移开眼神。

“不是你怎麽了？”俞景川有些着急，“做噩梦了？哭得跟个小雨人似的，我还以为家里漏水了。”

“俞景川。”

听到这声，俞景川的身体忽地一滞。

顾怀川说：“我在梦里，找不到你。”

“......说什麽傻话？”俞景川摸着他的脸，“在这儿呢，哪儿也没去，不信你摸摸，热的。”

他牵引着手从额头摸到脸，然后扣住，摇了摇，晃了晃，逗做噩梦的孩子一样：“乖，景宝在这儿，景宝哪儿都没去。”

顾怀川抱着他，俞景川感觉自己被拥得越来越紧，紧到要嵌入进他的身体。

“大早上谋杀亲夫呢？”

顾怀川被逗笑，额头抵着额头。

“景宝。”

“嗯。”

“我爱你。”

“嗯。”

“我爱你。”

“知道。”

“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好爱你。”

俞景川笑出声，捏着他耳朵，凑上去不断地回複：“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顾大爷你好啰嗦你好啰嗦你好啰嗦你真的好啰嗦。”

除了每天起床都能看见对方，顾怀川大多数比自己早醒，然后侧身，也不知道就着这个动作看了多久，反正俞景川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在，也会不厌其烦重複那句“我爱你”。

在床上亲来亲去，抱着热了，就松开些。

俞景川故意地顶他脖子，让他痒，顾怀川就把他顺势按进怀里锁住不让动。

“顾怀川，我要被闷死了，我数三声，撒手。”

“1。”

“2。”

头被擡起，迅速落下一吻，顾怀川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进浴室洗漱。

“鞋！我没穿鞋！你让我回去穿鞋！啊，鞋子，没有你我脚可怎麽办啊鞋子——”

无视戏精的喊叫，顾怀川不放人，让他踩在自己脚上。

俞景川说屁嘞，傻逼才站你脚上，然后傻逼自然娴熟地接过他挤好牙膏的牙刷，对着镜子就是咔咔一顿猛刷。

看着身后的人，俞景川咬着牙刷擡眼，含糊不清：“顾怀川。”

背后的人擡眉。

“我好歹一八二点五，怎麽在你这儿这麽迷你？”

顾怀川侧身吐掉沫子，抹过他鼻子，笑道：“这麽精确呢？”

“......0.5也是——”

“身高。”顾怀川帮他答，没忍住咬脸偏头亲了亲。

“干嘛！我还在刷牙！你有病想吃我牙膏是不是？.......顾......怀川......别亲......我弄死.......”要说的话全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助兴词。

要不是这牙膏是是达到可食用的标準，就刚才，他俩已经打电话準备去医院洗胃了。

“嫌弃”地推开人，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几下沖了脸，回头对着人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狗东西，老子......你干嘛？！”

顾怀川握住手腕，在其不明的满脸疑惑，往下一伸。

“.......”

清晨的鸟叫总是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