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

俞景川低头看着咖啡上的沫子。

见对方不说话，高朗试探地道：“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俞景川微微掀开眼皮。

“高朗，你知道我脾气的，是吧？”

“......知道，如果你想打我一顿出气，我坐在这儿让你打。”

“你想多了。”他说，“我答应过他，拳头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这中间的所有对错是非，时间久了，谁也扯不清，但是高朗，我俞景川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要麽爱一辈子，要麽恨一辈子，懂了吗？”

漫长的寂静，高朗点头：“我知道。”

“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

“你该庆幸，如果你惹到的是高一时候的俞景川，我真不会让你好过。”

“我可以补偿……”

“我跟他失去的这些年，没有人可以补偿。”俞景川打断他要说的话，眼神凛冽隐忍。

高朗猝然擡头：“你们......”

话还没说完，门上的铃铛响起，他下意识跟着擡眼，随后木住。

肩膀上落着寒气。顾怀川一进来，身边的人都跟着转过视线。他迈着步子，没有一丝停顿地来到旁边，他揉了下俞景川耷拉的发顶，看过来的眼神平淡，像跟一个不太熟的老同学礼貌招呼：“你好。”

“.......好久不见班长。”

顾怀川身上的清冷成熟气质很吸引人，就算是现在，也还是会吸引住他。

可这个人从简单的招呼之后，就只把所有的注意力无所顾忌地放在另外个人身上。

高朗看着他们要走，有些垂气。

“高朗。”

他擡头看着他们。

顾怀川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说完，他牵起旁边的手，在衆人不明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上了车之后，顾怀川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驶离这家咖啡馆。

俞景川回头看了几次，都只见到那张绷着的脸。

自己只是跟他说见老朋友，没有说对方的名字，所以顾怀川应该是生气了，自己要怎麽哄？带他买吃的，还是亲他一口？

“顾怀川，车子能停吗？”

“嗯。”

“找个能停的路段吧。”

他没说话，沉默着把车开出主路，一直到路边停靠下。

街道行人稀少，只剩下零星的人影穿梭过。

“那个，你头过来。”

顾怀川照做了。

俞景川解开安全带，捧着他脸笨拙地嘬了几口，又要回身时，脖子被按回去，接了长长的吻。

抵着额头，俞景川擡眼看过去，目光忽地怔住。

“顾怀川你......”

顾怀川偏头再次亲下来，俞景川睁着眼，而后慢慢闭上，环抱住他努力回应着这个带着鹹涩的吻。

之前的亲吻大多带着缱绻的爱意，只有这个吻全是委屈与不甘。其实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就是变成了一道伤，去不了疤，淡不了痕，永久地留在那里，时刻地灼伤他们。

江城的乌云散开些，几道等久的光笼罩着斑驳的他们，直到清晰。

在江城过完年，两人跟顾芳道别，又回到了他们的家。

孤寂的黑白灰没有拆，而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添加了很多色彩，挂着的春联，摆满阳台的绿植，地毯买的比之前更大了些，方便那几个损友来的时候喝多了有窝睡。

两人又给三花和Max买了很多玩具，有时候靠坐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视线会跟着奔来跑去的两个小身影流转一会儿，俞景川会不自觉地发出声笑，下一秒就会被顾怀川扭着下巴亲嘴。

也许是抽了风，俞景川拉着顾怀川一起看最新上映的传统中式鬼片。

“怕的话我的手臂给你借。”某人扬眉。

顾怀川给他喂了颗爆米花，笑：“好。”

“嗯。要开始了，别说话，沉浸点，你要是大喊大叫，我尽量不笑你。”

“好。”

其实俞景川看鬼片看的不多，只觉得反正都是人演的，有什麽看头？演到最后都变成因为什麽爱恨情仇所以人扮鬼，然后人吓人，就是複仇罢了。

但——

“我靠！”

拿手挡住突然出现的鬼脸，惊魂未定地瞄着。

妈的，这女鬼能不能别出现地这麽突然？？？

正想着，又是突然一现鬼脸。

躲了回去，突然感觉到什麽，俞景川盯着这只手。

不对，这不是我的手。

保持着怀疑，他转头对上一本正经并且看鬼片跟看纪录片一样的脸。

“你不怕？”

“还好。”

“.......”

可能是想要找回男人的自尊，俞景川丢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地把手丢回去，换了个潇洒的坐姿，哼笑道：“我是不会怕的，你以为我怕？其实都是为了配合配合这鬼片，他们拍一部片子还是要点时间，导演也累，演员也不容易嘛，后期特效剪辑也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