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这个。”

收了打量屋子的视线，顾怀川低头看到俞景川把自己的棉拖脱了，然后面无表情地一脚蹬进凉拖，潇洒地离开。

倒了热水出来，俞景川看见顾怀川在自己家跟逛菜市场一样，东瞅瞅西看看，这会儿正站在电视机前面举着画框。

“当我家展览厅？滚过去坐着。”

“嗯。”

“水拿着。”

“哦。”

俞景川给了水就扭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把放歪的画框摆正，冷声道：“水端着是準备上供吗？喝。”

顾怀川目光从他削瘦的背影偏移了些，看着可以看到自己倒影的电视屏，还是没喝，仰头看他：“开的，很烫，我嘴巴可能受不了。”

“……矫情。”

俞景川拿着另外个空杯子，把滚烫的热水倒进去，就这麽反複五六下，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可以了。”

“好。”

二十分钟后。

“喝完了。”

正在低头戳手机的人从墙边站直，拿走杯子，随意丢一边，又站回原位，那脸黑的不知道还以为沙发上坐着的是仇人。

“喝完了滚。”

旁边没动静。

俞景川摆着臭脸：“你要再不走，我就告你非法闯入民宅了。”

顾怀川站起来，没有朝门口走，而是径直地来到他身前，一双漆黑的眸子从一开始就没松过，紧紧抓着人的身影。

“……”

顾怀川把手机递过去。

俞景川拧眉：“干嘛？”

“用我的吧，你要报警抓我。”

“……”

啧，这莫名的委屈是怎麽来的？自己又没打他。

一则消息弹亮，视线被屏幕上的光吸引，俞景川垂下眼眸，又半身凝固。

顾怀川手机壁纸是戴着红色棒球帽比耶傻笑的自己。

第 78 章

赶不走人，把客厅空调温度调高，丢下一句“门在那边，什麽时候尸体回温了什麽时候滚”，俞景川把卧室门一甩，吓得正在睡觉的Max擡头四处张望。

顾怀川跟地上的狗默默对视一会儿。

Max看着他越靠越近，发了声低鸣警告，最后在摸头的动作里消了声，主动把头往掌心里凑。

顾怀川抱着狗，看着卧室门缝透出来的光。

瘦了很多，刚才看着他给水降温，每弯一次脖子，擡一下手，背上的骨头都能很明显地耸起宽大的针织毛衣。

顾怀川垂着眼睫。

八年真的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生活？身边有没有新认识的朋友？开不开心？

所有的疑问在这短暂的一问一答一动一静似乎已经慢慢有了答案。

俞景川忙完手里的工作，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淩晨两点。

这个时间点，外面没有动静，是睡着了还是走了？

一开始回到卧室，注意力分散在外面，他能听见顾怀川跟狗在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在屋里走动，偶尔停住，像是在看什麽东西，然后继续发出细微的声响，直到停在卧室门外。

没有反锁，他如果要进来，轻而易举。

可等了半天，俞景川挺直的背都快僵硬，敲敲键盘的手都快冒烟，那边又有了动静，声音变远了。

有些失落地转回视线，看着满屏的乱七八糟汉字，顿了几秒，又原样删除。

有病。

俞景川转着画笔琢磨。

我的袜子没乱扔吧？好像茶几上面有几瓶剩余的酒，烟灰缸里还留有几杆烟头，但自己没抽，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乖，又在乱抽烟？

对了，我的药呢？

俞景川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客厅没什麽光，他侧头看了眼Max的卧室，关着，狗已经睡了。

他弯着腰弓着背，扒在墙边慢慢伸头。

过了一刻，俞景川似乎是察觉到一件事。

我他妈有病吧？这是我家。

有了思想的觉悟，俞景川站直，定眼看过去。人没走，坐在沙发，手机屏幕的光把他的五官映照得更清冷。

其实顾怀川也没怎麽变，还是那副欠钱的死人脸。

只是肩膀比之前更宽厚，他把衬袖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匀称的小手手臂，先前像职场精英的头发松散在额前。

不得不承认，顾怀川身上多了很多成年人的优质独属魅力。

视线再扫回手腕，忽地顿住。

那块手表是……自己送的那块？

刚才他站在跟前……

等等，这狗东西是不是又长高了？

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起罗颖南之前远远看着顾怀川，摸着下巴一脸沉思：我日，学霸是吃了哪家化肥长这麽高？

恍惚的，俞景川某根记忆的弦跟着微不可察地拨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