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抹掉的他

里茜

第 1 章

乔阳曾和尹天说过有人想要杀死他，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理了理洗得发白的校服，动作一丝不茍。

乔阳酷爱开玩笑，这一点尹天比谁都知道，尹天觉得他一定是又看了什麽电影中毒太深，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天傍晚微风习习，尹天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他猛然想起乔阳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他立刻掉头左转。

从落樱路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乔阳家，这一路熙熙攘攘，街道上到处是小摊贩，油烟蔓延在狭窄的街道上，一擡头就能看见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上挂着一块红豔豔的红领巾，乔阳说那块红领巾是他和弟弟一起挂上去的。

“真的有人要杀我。”

乔阳的声音再次从脑海里窜了出来。

尹天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拨开接踵而至的人群，绕过满大街的车，向那条飘飘扬扬的红色走去。

尹天从来没有拜访过乔阳家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上门，他愣在门前有些局促。

乔阳和他说过，他家人际关系很简单，除了爸爸妈妈就还有一个弟弟。

乔阳对这个弟弟赞不绝口，每回和他聊天时都要提起，为此尹天对这位好友的弟弟充满了好奇心，只是每回尹天提出带弟弟出来玩时都会被拒绝。

乔阳一开始拒绝的理由是弟弟不能出来。

再后来乔阳拒绝的理由又变成了我怕你分不清我和我弟。

尹天好奇心四起。

“你们是双胞胎？”

“不是。”

“那为什麽会长得分不清？”

乔阳倚在天台上恣意：“这是秘密。”

眼前这位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尹天本以为是乔阳的弟弟乔曦，因为他戴着眼镜。

乔阳说过他自己从来不戴眼镜，他家里只有弟弟戴眼镜，可是对方却告诉他，他就是乔阳。

尹天断言：“你是乔曦。”

因为这个人身上没有属于乔阳的气质。

男生按了按眼镜，一脸平静地说：“——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乔曦的人。”

“你胡说！”

尹天想这一定是乔阳和乔曦合伙扮演的恶作剧。

他顾不得礼仪，拔腿沖向屋内大喊：“乔阳！”

除了笔直站在门口的那个男生，屋子里寂静得吓人。

金色的晚霞透过斑驳的玻璃照射进来，光线一射到底，在狭窄的空间里落下恢弘的一笔。

他错愕地发现这是一个俩居室。

望向站在门口的人，他有着和乔阳一模一样的脸，尹天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是邻居回来了。

那阿姨经过乔家时头往里面探了探：“阳阳，家里来客人啦？他谁呀？”

那个被叫做乔阳的男生看了一眼屋内，温和一笑：“——不认识。”

第 2 章

房门落锁，四周再次回到了死一样的宁静。

眼前这张脸眉眼一如既往的好看，只是原本神采飞扬一个人变成了温润如玉。

他戴着一副眼镜，始终如沐春风的微笑着，他笑得时候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缝，无论尹天脸色都多难看，他都是得体的、礼貌的。

尹天盯着他：“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不过如果你觉得我们有必要互相认识，那麽也可以认识一下，我叫乔阳，你呢？”

男生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玉米筒，双手递到尹天的面前。

尹天癡癡地苦笑，他真的是乔阳吗？

“你的表情告诉我，那些都是真的。”男生微微一笑，“最起码你认为那些都是真的。”

尹天不解：“什麽是真的？”

“乔曦。”

“所以到底有没有乔曦这个人？你又到底是谁？”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乔曦，我是乔阳。”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男生的脸一半隐于黑暗一半现于光明，尹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而对方却说：“你在打量我？需要我为你开灯吗？这样你或许就能看得清楚一些。”

说完男生走向玄关处，摸向开关，黄色的灯亮起的那一刻尹天觉得眼睛无比刺痛，因为他注意到电视机桌上摆放着一排排的相框，相框里只有三个人，全都只有三个人，乔阳嘴里的第四个人难道真的不存在吗？

男生抿嘴一笑，似是看出了尹天的心事，他走向电视机从相框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尹天的手上：“天色很晚了，你要不要拿回去慢慢研究？”

尹天缩回手，沉声：“不用。”

“你知道换做乔阳他会怎麽做吗？”

男生眯着眼睛笑：“我就是乔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