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是上天入地的差别!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神仙与妖怪!可是屈以路浇花的那个场景却是让小八第一次觉得3D世界和她熟悉热爱的2D世界在一个瞬间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属于她的世界。
该死的是,那个戴眼镜的坏医生发现了小八正在看她,抬起头的时候还抱以甜美的微笑:“嗨,八小姐,听说今晚的晚饭有你爱吃的三文鱼哦。”
难以想象,小八竟忘不了屈习路的那个笑容。一开始只是自己在心里打趣般地吓自己——喂,不是吧?难道你会对那种烂人有好感?她上过的女人只怕是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你竟然想要和这种百合世界里最最让人看不惯的渣攻有交集么?可是越是这样想那可怕的心理暗示却跟在她的身后如影子一般让她甩都甩不掉,她竟为了能见那个烂人抛弃了她心爱的电脑,走出了她的小房间,找屈以路聊天!
到了现在,一时见不到,竟有了思念的感觉!
想见到那个人,想看到她的笑容,为了这些飘渺又陌生的感觉不惜连夜赶到千里之外,遇上了这种如鬼片般的暴风骤雨也一直在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叶捌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屈以路!
“屈以路死的时候,应该是和你现在一般大的年纪。”昏暗的审讯室里,叶贰的声音不大,可是回音却加重了每个字的分量,敲在“屈以路”的心头之上。
“屈以路出生在希腊,旅美八年,曾经是美国一个小镇里的私人诊所的医生。她医过的人千千万,可是没有几个人看过她的真面目,因为她每次出现在病人面前的时候总是戴着厚重的口罩。”叶贰慢慢地踱步,“有病人问过她为什么这样,可是谁都没有得到过答案。是啊,屈以路为什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叶贰双手手掌在“屈以路”的面前,盯着她看。“屈以路”不吱声,眼镜片后的目光寒冷如冰。
“因为,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割伤,被虐待的证据。”
“屈以路”心头狠狠地发紧,那些被自我暗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突然如洪水一般冲破了泛洪大坝的阻拦,汹涌而出。
对于那个人的记忆一直封锁在心底的最深处,不知道为何,想起那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连同那场大雪一同被想起,想起那个女人站在风雪之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粘在她的长发之上,连眉毛都和雪花连为一体。那个女人拥有中国人的长相瞳孔却是淡蓝色的,她微笑却落下眼泪,她对她说——她还是没有回来,没有回未……
叶贰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原来有些关于昨天的记忆在今天就遗忘了一干二净,可是有些遥远的如同上辈子的记忆现在看来却像刻进了大脑之中。忘不了,不能忘……
屈以路从小就是一个没有笑容的孩子,老师问过她为什么总是愁眉不展,她从来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严物言九岁的时候遇见屈以路,那时候的屈以路已经有二十岁了。严物言因为自闭症被亲戚送到了诊所,亲戚只是出于那不太多的同情心才出了些钱把她送到那里,到了诊所之后亲戚就走了,严物言一语不发坐在矮矮的椅子上,而戴着口罩的屈以路作为实习医生坐在主治医生的身边。严物言清晰地记得屈以路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冷冷地凝视着自己,让她心中更加害怕。
治疗自闭症的过程严物言已经记不清,或者她已经选择性想要遗忘掉那段心灵被扭曲的岁月,只是不知道后来她怎么就和屈以路走近了许多,可能因为屈以路那个人和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同吧,别人总是会让她感觉到那么多的虚情假意,可是屈以路却会很直白地坦露出自己的漠视和不满。这样的人在别人眼里或许会惹来反感,可是却让严物言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还有那么真实的一面,让她感觉到了或许真的是那样,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有活下去的兴趣和希望。
只是严物言在屈以路身边守了七年,到最后屈以路也没有正眼看她一次,因为在她心里只有那个远在中国的女朋友。
“她说她会回来看我,她说过的。”除了医学,对于这个世界,屈以路只相信这句话。
严物言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默默守在她身边。
屈以路被诊断出了胃癌晚期,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她每天都站在雪地里痴痴地等着,嘴里念叨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