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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树的你(76)

作者:于悬 阅读记录


钟望星转过头,在筷子前杵着一只因纱布束缚而张不开五指的伤残右手,手的主人则沖他眨巴着眼诚心发问道:“你是在为难我吗?”

他这手能动筷?

钟望星目光在手和筷子间骨碌一圈,忍俊不禁地笑了,对一本正经脸的许愿摆手说:“对不起,我还没习惯你这样。”

别说钟望星,许愿自己也是刚反应过来。

为表歉意,钟望星拾起一旁的锅盖问:“那我夹给你吃?”

无需缓沖,许愿说:“好啊。”

钟望星挑了颗比较好喂的香菇玉米馅饺子,用锅盖乘着时不时滴下的汤汁,吹走烫人的温度,才连锅带饺子送到许愿嘴边,“应该不烫了。”

“嗯。”

胃里空太久了,许愿一口叼过香味四溢的水饺,没在在舌齿间遛几圈就咽往下咽,也不知他尝出味没有,就给钟望星比了个褒奖的大拇指,嘴里忙不赢地说:“可以可以,真的好吃。”

“好吃就行。”

过了许愿这一关,钟望星放下锅盖和筷子,关火,握住锅身两侧的木制把手端起,用身子蹭开推拉门步出:“起锅吧。”

许愿身残志坚,在碗柜里取出两个碗过一遍水,一手拿筷,用手臂揣着碗跟上。

怕油烟味飘散,他们此前都是关着推拉门,闭塞在烟熏火不燎的几平米空间里渡过的,一下进到充斥着沁凉冷气的客厅,每个毛孔霎时得到解放。

许愿不免发自肺腑地啊了一声,感叹道:“好凉快,空调才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独居的钟望星没有置办餐桌,功能相似的茶几成了他们的用餐地。

钟望星的汗按道理只会比许愿多,但因为自身体质不爱出汗,也就没他那麽狼狈,笑道:“这麽怕热,之前叫你出来怎麽不听?”

许愿自来熟地席地毯而坐,把盘折起来的腿藏在椭圆的茶几下,“我是个半点料理不会的纯小白,进你厨房不是偷师还能是什麽?”

“我这就是能入口的程度,别的花样我也不行。”

见许愿单手分着碗筷,钟望星慢半拍地问他:“你这样,要怎麽吃啊?”

煮的时候没管这麽多,出锅才发现,许愿连如何把面放到嘴里都是个问题。

分处在茶几两边,许愿神秘一笑,亮出一把秘密武器说:“试味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了,所以我拿了你的叉子,这东西左手使容易些,慢慢吃问题不大。”

不出意外他近些天都会是这样,总要有所适应的。

钟望星认为这个方法可实施,拿过他的碗说:“我帮你乘,你那个叉子小心点用,别再伤到自己了。”

从锅里夹出一碗用料十足的面,浇上鸡蛋汤给许愿,而后是钟望星自己。

先一步落座的许愿努力协调着这只非惯用手,配合扒饭的专用姿势,顺利嗦进一口面,表情大为满足,边嚼边仰着脖子,观赏起眼前乘面的钟望星。

天花板撒下暖黄的灯光,明暗交错地勾勒出钟望星折角分明的下颌线条,从发圈捆绑里滑落至两鬓的发丝衬得脸型俊瘦立体,五官更精致温柔。

夜宵,空调,和给他煮面的钟望星,这一切都发生在钟望星家。

许愿因祸得福地觉得,这次烫伤还是蛮划得来的。

就是这屋子太安静了,少了点什麽。

许愿喊他:“哥,你有平板或者笔记本吗?”

放眼望去,房间不可能找得出电视机,但不排除其他电子産品。

钟望星在冒着热气的锅那边说:“有平板,你要玩?”

“我不玩。”许愿说:“你上次不是想看那部我说的纪录片吗?我们现在看吧。”

钟望星很快答应:“好,我去拿平板。”

找出这部画质不清的纪录片,用平板壳立在茶几一边,两人就这麽面对面,侧头吃着面观看起来。

音质失真的男声娓娓道来,时间流逝得如此一声不响。

时而许愿被唤醒古早的记忆,丝毫不惧地跟钟望星用词不专业地剧透着。

时而双双让太合时宜的解剖片段影响到食欲,不得不眼疾手快地选择快进跳过。

时而许愿面条已见碗底,钟望星跪起身帮他在锅里续碗。

上下两集播完,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茶几中央没剩多少的锅摞装着碗筷,也已经放了有一阵了。

钟望星捧着泛油光的锅起来:“我先去洗碗,你这就不用偷师了吧?”

许愿一个坐姿维持太久,先是没什麽知觉,随即一动弹,下半身就麻得难受,僵硬挪着腿,面露难色地说:“……不,不用了。”

他背后就是沙发,可能是看纪录片看入迷了,忘记自己手上还长着伤,浑然无知地就要用双手撑坐上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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