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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树的你(40)

作者:于悬 阅读记录


一条文案是:二手弟弟,便宜卖了。

图片是许蔚然打给他的那张价值759的欠条。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屏蔽许蔚然的父母。

另一条是一只仅有几秒的视频。

点进去,戴着渔夫帽的街头艺人在簇拥下握麦枕着轻缓的伴奏静静低唱。

“愿我们满载一宿好梦……”

掐头去尾的拍摄只录下了这一句,歌声熟悉,那是钟望星没听完的象牙舟。

许愿听完了,拍下了后半首,单截取出这句,以朋友圈仅一人可见的方式传递给专属的人。

还换了主语,变作更直白的文案:愿你满载一宿好梦。

车窗外夜海璀璨。

钟望星在这条以为公开的朋友圈评论里添了两个月亮。

他恍然觉得,今天的药效果好像变好了。

收纸皮

那天晚上回到家,许愿没有按计划熬夜画稿。

洗净一身臭汗后冷敷了会稍肿的天灵盖,再在床上懒了一下,就扛不住越加困顿的睡意,对着手机里钟望星给的月亮渐渐坠入无边梦境。

梦很怪,梦里的钟望星也很怪异,总在重複着一件事情。

吃晕车药。

开始还一颗一颗数着数,就水慢条斯理地吞下,然后加大药量,两颗,三颗,四颗……

药丸在他手心不断叠加,越来越魔怔,越来越疯狂。

后来水也被弃了,不在乎多少,仰起脖子成罐成罐地倒进喉咙里,仿佛没有味觉,发狠地去嚼,去咽,咔咔的粉碎声从他的牙关不停挤压磨碾出。

许愿只能无望地袖手旁观。

在梦里,他甚至没有能够制止钟望星的声音,没有可以死死抱住他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本该痛苦,面色狰狞,被药片扼住呼吸而声息呜咽的钟望星……只是空洞麻木地流泪。

他在哭,也在大把大把往嘴里塞着宛如救命稻草的晕车药。

跪坐于一片苍茫间,黑发散乱遮住半颜,像折了翅,整个人即崩溃又死寂。

这样彼此折磨了很久,那围绕钟望星铺撒一地的药罐蓦地发生异样。

整齐排列在瓶身上的字样竟自燃了起来,每一瓶都逐渐从一个火点子烫开一个大洞,烧去所有文字与颜色,湮灭成灰后,露出药瓶上书写的真实面目。

许愿就要把那些药瓶看真切了。

意识猝然失重,下坠着地的一瞬间——

梦醒了。

“许小愿!许小愿你醒了没?说话!”

余子絮焦急的脸和声音出现许愿还未回笼的五感中,明晃晃的白亮让许愿条件反射地擡胳膊横挡住眼,触感一片湿润的凉。

贴心换了盏不刺眼的暖色床头灯,余子絮折起一腿坐在许愿床边吊儿郎当道:“稀奇了,你还会有做梦又哭又叫的时候,我要是今晚不饿,不出房门觅食,可不就错过了。”

“叫?”许愿呆怔着眼问:“我叫什麽了?”

“还能有什麽?”余子絮咳嗽两声清嗓,依葫芦画瓢地伸出尔康手,皱眉学道:“哥!哥快停下!你别吃了求你了!”

松下背,余子絮垮脸做出一副不干净的嫌弃样:“咦~许小愿,大半夜的你乱说些什麽污言秽语呢?好髒。”

许愿蹬腿给他腰腹来了一脚:“谁髒了?我看你才龌龊!”

“行行行,我龌龊。”余子絮不在意地认了,嬉皮笑脸不过几秒:“那你给我说点不龌龊的,到底出什麽事了?”

许愿纠结半天,坐起身问:“假如有一个人对你很重要的人,他骗了……哎呀也不是骗,就是瞒了你一些事,你会怎麽做?”

余子絮移步到许愿的零食柜选了好几样,坐在懒人沙发上,认真听审完题后撕开薯片包装说:“那就看是什麽事情了,只要不是什麽坏事,又与我无关,他不想说就不说呗。”

完美契合进许愿的头疼点,他追问:“如果你就是想知道呢?”

余子絮指了下自己:“我?”

许愿放弃:“我!是我行了吧,快说。”

“这很好办啊,方法总比困难多嘛,只不过你家哥哥不见得会喜欢罢了。”

强人所难确实不会有人喜欢,许愿冒不起这个险,他在钟望星面前,说如履薄冰也不过分。

许愿一脸惆怅,余子絮不满足于薯片地吃瓜道:“他瞒你什麽事了?让你噩梦都做上了。”

是啊,钟望星到底瞒了他什麽呢。

说到底这只是一种没有任何理由事例做支撑的猜测而已,可不管是时候未到,钟望星对他有所保留,还是钟望星真就难以述之于口,他都没有把这份猜测当成臆想,那个梦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会这样不安,大概是因为钟望星太不具体了,又或是太抽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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