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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树的你(185)
作者:于悬 阅读记录
许愿阖上双目说:“好,我睡饱了就帮你交话费。”
保证聊天管够。
钟望星低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快睡。”
“睡着呢。”
后来许愿一旦有管不住嘴要开口的迹象,钟望星就给他掐了。
不想事,不作声,人自然而然就睡过去了。
挂了电话,钟望星在许愿那留了一路的脚印,下了高铁会报备,转大巴车会报备,进村前也会报备一句,就是没有提起过他下了大巴就吐得胃隐隐作痛的事,只夸赞了一句许愿买的晕车药很有作用。
而许愿看到这些时,外面已是天光渐暗了。
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儿子回家,赵慧莲狠狠奢侈了一把,往日从不会出现在餐桌上的饭菜尽数都安排上。
心情一美,还留了来串门的邻居在家用晚饭。
钟望星老家养了条黄毛的土狗,是他从邻居家的一窝狗崽里抱回来的,很标準的中华田园犬,就叫老黄,喂了四年了。
每每钟望星回家,他都会给老黄拔除卷进狗毛里的苍耳。
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只要钟望星往大门门槛上一坐,再向老黄一招手叫它的名字,它就会立刻弃下当前事,奔过来,四脚朝天地躺在钟望星两腿之间。
任凭钟望星如何扒拉翻面,它都只会顺从地摇摇尾巴,飞飞耳朵。
这回也一样。
钟望星挠挠老黄的肚皮,一路往上,最终停在老黄毛茸茸的脖子处,摸到几粒埋藏在毛发下的苍耳。
“缠这麽深。”钟望星捧起土狗的头诘问道:“老黄,你又跑到哪打滚去了?”
老黄表示听不懂,晃尾哼了几声。
“蠢狗。”钟望星按住老黄,拿出一把有点钝的生鏽剪刀:“别乱动啊,你这扯了会痛,我给你剪了。”
事关生命安全,这句老黄听懂了,真就仰着头露出脖子,躺在地上不动了。
门口顶上吊着一盏灯泡,钟望星挪了挪身,怕自己的影子影响了视线,会扎到老黄。
几下剪掉两颗枯萎的苍耳,钟望星拍拍老黄,“可以了。看看,下次见到这东西绕着点走,知不知道?”
次次说,老黄是次次记不住,闻了闻钟望星手心里的苍耳后,张嘴就要吃。
“这不能吃。”
钟望星又训了声蠢狗,扔走手中苍耳,赵慧莲便在里屋喊道:“望星吶,别逗狗了,外面冷,关了门来里面烤火吧。狗别放进来了。”
“啊,来了。”
应得很好,转头就抱起老黄安置进了旁边厨房里的小柴房,对狗弹琴道:“不想在外面挨冻就不準爬竈台,不準咬房梁上的腊肉,还有,不準出卖我。”
老黄刚要叫,钟望星就抓紧了它的嘴筒:“别叫,记心里就行。”
洗了手,钟望星进到里屋,用碳生暖的老式烤炉边,围聚着简单平凡的一家人,还有致力于给钟望星凑对的齐爷爷。
齐爷爷是钟望星奶奶的好友,两人年纪皆近古稀,她们凑在一起,聊的话题範围定然超不出这个她们终其一生都没离开过的山骨村。
见钟望星来,钟奶奶给孙子拖了张木凳,就在自己身边,和蔼道:“望星,来,坐这。”
钟望星:“哎。”
“冷不冷啊?”钟奶奶握了握钟望星的手,拉着靠近烤炉:“这麽冰,还在外面跟狗玩。”
钟望星只觉奶奶这饱经风霜血管突出的手连掌纹都是粗粝的,回握住这份瘦小说:“还好,不冷。”
“不冷也陪陪奶奶,奶奶好久没看到你了。”
“好。”
钟望星是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
即使他心知肚明,自己接下来将会被迫接收到许多他本不愿知晓的,经过了无数张嘴而面目全非的村内八卦,閑言议论,也不好刚坐下就离场。
钟奶奶扭过头,与齐爷爷赓续聊着:“你刚刚说谁被车撞死了?”
齐爷爷端着杯热茶嫌弃道:“你这个记性真是。村口开店的老李,他们家孙女给车压死了。”
“啊?大的那个小的那个?”
“小的。”
钟奶奶吃瓜大过于惋惜地对年轻生命的逝去叹了句可惜,又问:“好好的怎麽让车压了?”
“自己找死呗。”齐爷爷吐了吐茶渣说:“那小妹子翅膀硬得很,本来就不如她姐,成绩也不争气,他们家当年求爷爷告奶奶花了好大关系把她弄到大城市去念书,结果她倒好,读了一年不读了,还偷她爹娘的钱。”
“前阵子回来,老李就念了她两句,她就又哭又叫又闹,说自己得了一种叫什麽……双相什麽的病,不是故意偷钱,是买药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