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疲惫，雪盲症比预想的要来得快。在这里失去视力相当于失去半条命。

对讲机没有信号。

我在帐篷里待了一会，眼睛好受了一点，但傅丞一直在外面动静很小，我想看看他在干嘛，但看了一会我只看见他模糊的身影。

拿着登山杖慢吞吞走了过去，脚下的雪很厚，厚到我的登山杖探不到硬地，眼睛里的身影一直在，我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傅丞的声音，“闫辞？”

我一怔脚步顿在原地，脚下的雪层忽然松动了。

脚一下悬空，我听见傅丞喊了一句我的名字，但我却不能回答他了。

*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隧道，我感觉浑身上下都一阵阵的疼，抓起登山杖站了起来，我不能站在这里，我得去试试这条路通向哪。

站在原地什麽也不没有就是等死。

我不能死，还有人在等我。

02.爱未央

【你死后，我孤身行走于远方。】

【你成为了我唯一的梦。】

*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在道路尽头看见了光亮，光线太刺眼，我擡手挡了挡光线。

我看见隧道尽头是一个冰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好像看见了傅丞，他好像就站在冰湖上，回头看着我，神情痛苦，我觉得奇怪，朝他走了两步，“你过来？你站在上面干什麽？”

话音刚落，湖的对面忽然响起一阵悠长清脆的钟声，傅丞扭头看向山巅的庙宇，良久，回头看着我，“我该走了。”

我一怔，骂道：“你走个屁！你给我回来，傅丞！你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傅丞好像真的被我恐吓到了似的，回头无奈的看着我，“这是我们一直想找到的地方，但是你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们必须走。”

我冷哼一声，“我们不能留，你就能留？”

“那还真是奇怪了。”

“我们不一样，”傅丞叹了一口气，然后擡头看着我，“我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

我一怔，大骂出声：“你说什麽屁话！你怎麽可能会死！我都没死，你怎麽可能会死！”

“不，我已经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傅丞站在冰湖上，笑的很勉强，“我变得很丑很丑，醒了以后，你就忘掉我吧。”

傅丞说完转身朝着湖对面走去，我一惊匆忙丢下登山杖朝他跑过去，可我刚跑过去，脚底下的冰却忽然没了，我一下子跌进冰冷的湖水。

神经一下子被刺激了，我猛的睁开眼就看见了洁白的天花板。

“医生！医生！醒了！”

耳边声音乱糟糟的，老杨上前扶着我的手，“没事吧？”

我皱着眉抓着他的手，“傅丞呢？”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我想到了刚才那个荒诞的梦，“告诉我！”

“他死了。”

*

在停尸房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老杨告诉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当时我们掉下冰隙，傅丞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承担了大部分沖击，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将身上的衣服都给了我。

救援队找到我们的时候，他心跳已经停了好一会了。

“不可能！他说过要和我一起出去结婚的，他怎麽可能会死！”我怒气沖沖扭头便看见头发尽数花白的老杨，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但眼下他脸上的泪不是假的。

*

失去爱人的那阵子我跟疯了没什麽两样，每天都想着进山自杀，笙姐最后实在没办法给了我一巴掌，她说：“你这麽自贱傅丞拼死拼活给你救回来的命还不如当初就让他活！”

我被打得懵了一下，我也想让他活。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死，也不要让他来救我。

笙姐没再说话而是蹲在我旁边低声抽咽。

*

一周后，是傅丞的葬礼。

那天，西岚下了雪。

不大，但足够杀死一个人。

葬礼上我一直躲在最后面就好像这样不用接受他的死亡似的，可等到人群离去，我看见他的照片就这麽出现在眼前，他躺在一个小盒子里，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我回到那个小屋，疯狂寻找他还在的痕迹可最后一无所有，这栋温馨的小屋再也不会迎来它的主人，石头边的柏树再也见不到它的朋友。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就是一个罪人。

是我让傅丞永远留在了那片雪山。

眼泪决堤，从前的崩溃在这一刻喷涌，我第一次毫无形象放声大哭。

*

我跑到那座庙宇前，发疯似的闯了进去，质问那座慈祥的神像为什麽不保佑我的爱人。

神像自然不会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