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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的长影(58)

作者:风里有酒 阅读记录


谢帆脖颈被缠了厚厚一圈纱布,王阳带来的医护人员帮他做的包扎。此刻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安隅。

“我担心你,流那麽多血……”

安隅欠儿巴登:“哟……担心我呢~”

王阳两只眼珠子在他俩之间来回转:“这小朋友谁啊?你对象?”刚才急成那样,还以为是个小媳妇儿。

谢帆一听这话眨巴眨巴眼,不知作何回答。

安隅哼了声,说:“人家当我是恩人,不是对象。”

王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被他哼的这一声恶心得想吐:“你得了啊你,好好说话。”

谢帆抹着眼泪说:“是恩人,一辈子的恩人。”

刚才警员问话,王阳也旁听了,知道谢帆经历过什麽,也知道这个‘一辈子恩人’的分量,唯独安隅这个傻帽不知道。

况且谢帆看安隅时的眼神,明眼人都知道意味着什麽,也难怪林刚起疑。

村长和林刚被押在中间,王阳带着安隅和谢帆走在最前面。

谢帆扬着笑脸,很开心:“矬子看病的事有着落了,这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安隅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也有个不用你还钱的办法。”

谢帆当真以为是正经办法,问:“什麽办法?”

安隅这不正经的,一手捏着他脸颊,说:“卖身呗,就不用还钱了。”

谢帆顿时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瞎说什麽!”

头顶上的阳光正烈,耳边的蝉鸣不再扰人,像是欢颂他们此后光明的前路,永远灿烂芬芳。

第 30 章

北市秋天干燥,昼夜温差极大。此刻才五点过半,天边就已经洒出晚霞。地上的落叶被风一吹,路边的清洁工长叹了声气。

不远处就是北市中心医院,也是北方城市中治疗小儿麻痹病症较为权威的医院。

医院侧门,一个拎着保温饭盒的年轻人朝住院部走去。他穿着浅灰色卫衣外套,干净的蓝色牛仔裤,发丝在霞光照映下变成了栗色,眼角的红痣在微微跳动。

他直直朝着二楼,推开了正对着楼梯口这间病房。

矬子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但眼神亮了很多,他看见来人,勉力咧开嘴角。

“来啦……”

谢帆拉开病床旁的椅子,点头笑道:“是不是饿了?今天好些了?”

矬子点了点头,接过他盛好的汤。来北市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也吃上了很多他从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东西,这都是托安隅的福。

他看出谢帆和安隅之间那点昭然若揭的猫腻。想到这儿,他眼眶又有些湿润;这样也好,船仔以后不再是拖着拖油瓶独自往前的人了。

矬子喝了两口就停下来,手抖端不稳碗,汤溅了一些在脸颊上。他拒绝了谢帆伸过来的手,缓了一会儿后,擡眼看向窗外。

奇迹般的,矬子此时说话变得正常。

他说:“以前站在村子里擡头,看见的是圆圆的天,出来了,待在这里看到的是四四方方的天。”

这样的天,大概也看不了多久了。

矬子看起来精神又好了一些,他问谢帆:“疯婆子怎麽样了,她回家了吗?”他时不时总会想起这件事,但等到看见谢帆时,又总忘了。

谢帆嘴边的笑僵了一瞬,但转瞬间又恢複:“当然,她回家了。”

这样的话只能骗骗矬子。谢帆也只能编出这样的话来告诉他。人总要有一点希望,才能活得更久。

现实的残酷可能会成为击垮矬子的最后一棵稻草。

疯婆子确实回家了,但当警察带着她回到了那座早就荒废了的老房子前,疯了几十年的人突然清醒。

她撞开被虫蚁啃噬了大半的门,年久失修的房梁顷刻间倒塌。等到衆人拨开土墙碎瓦,回家的人只剩下个躯壳,还有满脸的泪。

在下河村多处打听才知道,疯婆子父母前些年相继离世,虽然唯一的女儿没有找到,但平日为人交好,村子里的人帮忙办了丧事。但说起他家,无人不叹一声又摇头。

两个老人死前挂念的都是唯一的女儿。死前都没能再见一面。

那扇门关了十几年,再打开,日夜挂念的人也终于能再相见。

矬子相信了谢帆说的话,他端起碗,又喝了两口汤。

这样的安静让人心中惶然。

谢帆脸上笑着,语气中却带着央求:“你再和我说说话,再等一等安隅就来了,他早上出门前说了的,晚一点会来看你。”

“好……”矬子看向时钟,惊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段时间我都是快到6点就需要睡一会儿,看来安隅给我联系的医生很厉害,说不定过些天我就能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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