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模糊了双眼，顾浔哭喊着:“为什麽都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淩肆，答应我，答应我......”

“我真的要挂了。”

顾浔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道：“淩肆，我绝不原谅你。”

“对不起......”

嘟嘟——

电话那头挂断的嘟嘟声彻底击溃顾浔强装的镇定，卧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泪水止不住。

纤细的指尖紧紧扣住木床边，试图获得一丝丝支撑。他好痛，从未有过的锥心疼痛，心髒仿佛被反複撕裂碾碎，比他车祸双腿被压更痛。

望着床上颤抖的顾浔，站在门口的淩依抹去眼角的泪，小声唤道：“顾浔哥哥......”

顾浔没反应，身体一直颤着，淩依心生不忍，几番欲开口，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埋在那声深深的叹气里，她蹲坐在门口守着。

眼泪流干了，顾浔呼吸渐渐平複，缓缓起身站起，拿起手机还给淩依并道了谢：“叫淩叔回来吧，我以后不会来了。”

淩肆的决绝他挽留不了，再纠缠也只是给淩叔一家造成困扰。

淩依看着顾浔落寞的背影，快步跟上，担心问道：“顾浔哥哥，你去哪儿？”

顾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别担心，我会没事的，再见了，淩依。”

回头看了一眼，再见了，阿神村，再见了这里的一切，再见了，淩肆。

顾浔走了，没有再回头。

望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淩依鼻头一酸，眼泪簌簌落下，不断道歉：“对不起，顾浔哥哥，都是因为我......”

顾浔麻木晃晃悠悠走出村子小道，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双腿发出生理性的抗议，酸痛不已，可他丝毫不在意。

晴朗的天空被乌云遮盖，天色变得灰暗，刮起风。

栗棕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挡住了他的视线，不小心踩进低坑，摔了一跤，掌心火辣辣的疼。

顾浔张开手掌，望在摩擦出血的伤口发呆，是不是他在这里等，淩肆就会像上次那样，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淩肆，一场大雨沖刷掌心的血迹，雪白的皮肤没了血色，顾浔仰着头，任由雨水拍打着他。

雨水夹着冷风，顾浔打了一哆嗦，抱着身体，心里还在期待。

宛若隔世，他终于撑不了，眼皮在打架，感觉好累，累到就想此刻沉沉睡去。

眼睛合上那一瞬，仿佛看到大雨中有个人影向他走来。

第52章

空气中散发的消毒水味透着一丝丝阴凉，偌大的病房外是实习护士们刻意放轻的交谈声，似乎她们对这位病患格外关注。

锦城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晨曦透过窗台照入病房，增添了几分温暖，然而床上之人栗棕色发丝遮盖下的脸却清泠泠的冷白。

他羽睫微颤，神色看起来很痛苦。

“不用担心，烧已经退了，等他醒来应该没什麽大碍，”医生交代完就出去了。

顾景黎转头对明叔说：“你去休息一会，这里我们守着。”昨天接到电话，夫妻俩立刻搭飞机赶过来。

浑浑噩噩昏睡一上午，临近晌午，顾浔缓缓睁开眼，耳边传来纪非晚轻柔的声音：“小浔，你终于醒了。”

顾浔微微偏头，扫了一圈，梦里的身影不在这，他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扶起他的人不是淩肆，是明叔，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忍不住期待，在自欺欺人而已，眼眶一酸，泪水不争气地流下。

纪非晚一看，忙探探他额头，俯身担忧问道：“怎麽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一夜的高烧烧糊脑袋，却没法烧糊他被撕碎的心，心髒依然揪着疼，痛到感觉呼吸的空气都是稀薄的，顾浔胸腔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气。

纪非晚吓坏了：“我去叫医生。”却被顾景黎拦下，他对顾浔说，“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话音刚落，顾浔掩面贴着枕头放声嚎啕。

不一会儿，洁白的枕头浸湿一大片，顾浔这辈子没这般撕心裂肺哭过，哭到最后上气不接下气。

纪非晚看着心疼不已，心中泛起悔意。

顾浔哭累了，抽抽搭搭又陷入昏睡，睡梦中的他仍拧着眉，下午体温又升起来，傍晚又烧到40度。

两天后，反複发烧的顾浔终于终于稳定下来，休息几天，整个人总算有了精神气。

亲眼盯着顾浔喝了半碗粥，纪非晚试探性地开口：“小浔，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不如我们直接从这回德国？”

顾浔掀起眼帘，淡淡道：“我要先回侨城拿东西。”

纪非晚：“要拿什麽跟明叔说，让他帮忙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