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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无脚鸟(58)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阅读记录
“不是。”张阿九感到好笑,凑到何春跟前看这家伙是个什麽脸色:“不是,春天,舌头被哪个嘴硬的叼走了?说都不会话了。”
何春一脸要哭似地看向张阿九。
“哎呦我去。”看见人在他面前掉眼泪张阿九就浑身刺挠,更别说长着一张小孩脸的何春了,还没开始哭一双水亮的眼睛都能接出水来。
刚好是忙的时候,张阿九实在没空多想,随便拍了拍何春的肩膀,给他找了个没人光顾的“风水宝地”,塞了他一包崭新的抽纸,撂下一句不客气的话就干活去了。
“不管你这个猫现在是在哭哪只耗子,都别在人堆里哭,影响我生意。”
张阿九是真的无心之言,他也属实没想到羽冬会出这种事,他顶多觉得羽冬是个“肾虚男”,并没有牵扯到生死上。
何春抱着那包抽纸,突然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了,泪腺像是突然受了冰原的风,彻底干涸了,悲伤变成了一层薄薄的但十分结实的膜,裹在所有能跳动的东西上,动脉,心髒,一切,都被缚住了。
等到张阿九再次找过来,何春已经出去了,那包抽纸原封不动的躺在地上。
何春很少在夜里一个人出来。
晚上的他都躲在heartloss里醉生梦死,酒水下肚,眼睛溺在炫彩的灯光里,精神下沉,喉咙高亢。
他们这条街,夜场很多。除了他们这一家只供应特殊男同胞的,还有很多男女混杂的场子。
夜晚光顾这条街的人都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活死人,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画上自己喜欢的装潢,吹起自己喜欢的牛逼,然后,吃上几包醒酒药,觥筹交错地去喝最烈的酒,做最美的白日梦。
何春觉得自己这种人真的是可怜极了,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所思所想,没有人懂他们的快乐,懂他们的悲伤。
他们就是这世界上最不足挂齿的一种另类。
年长的会觉得他们稚气未消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空想,年轻的会对他们侧目而视觉得这人怎麽这麽奇怪,同龄人更是懒得鸟他们。
人和人的连接,不是太阳下的“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能把人和人连接起来的,只有秘密,只有最难以啓齿的秘密。
何春走在路灯熹微的街道上,所有的小二层外黑黢黢的,能露出来的灯光很是渺茫,但是何春知道,每一个安安静静的它们的“肚子”里都藏着马戏团一般的光怪陆离、奔腾喧闹、以及迷茫惘然。
偶有几个醉成烂泥的醉汉,坨在小二层的门口楼下,被夜场干活的人看见了,会不客气地上去踢两脚,让他们找别的好去处瘫着。
所谓,好狗不挡道儿。
夜里的冷风能让何春被夜场的动静整得浮躁起来的心平静下来,他揣着手,漫不经心地踱步。
这条路上有停过这麽多车吗?何春停到了小二层深处的一条土路上,他站在土路中间,左右有两排车,基本上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豪车。
这几辆车很扎眼,因为不会有有钱人来他们这种地方,下这种挤在破居民小二层里茍延残喘的小夜场的。
虽然停了两排车,但是集中于一栋楼前。
甚至有一辆车实在没地方停,直接开到了小二层的大门口前的水泥地上,斜着插进去停着,这是唯一一辆面包车,髒兮兮的。
何春突然有点好奇。他平时不是没出来溜达过,但是能来他们这种小破地方消费的,只有阴沟里抱团的穷老鼠,确实很少见来这里下榻的少爷。
何春插着兜,趁着没什麽閑杂人等打量他,错了个步子,过去那栋小二层瞄了两眼。
一眼,何春看清了这栋小二层的招牌。
“二十四桥”。
是一块红漆的木板,汉字的“四”画成一颗铿锵有力的桃心,是一块竖直的窄牌子,直直地在门口的墙角戳着,像个荒郊野坟的破碑。
二眼,何春看清了门口那辆面包车里的东西。
那是辆比较小型的面包车,车外壳灰色的漆被刮得张牙舞爪,靠下的那一块还焗了黑黑的机油,车屁股的一个车灯还是瘪的,里面的灯芯都断了。
面包车是屁股朝外开进巷子里的,后面的玻璃用纸壳堵住了,看不见里面有什麽东西。
何春站的那个位置,正好看着面包车的右侧的后门,那扇门的车窗户好像出了什麽问题,没法关严实,露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
何春眼尖得看到缝隙里。
有很多很多的怯生生的眼睛,在巴巴地注视着投进去目光的他,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逡巡。
何春从小就是个对别人注视分外敏感的人,他能够感受到,窗缝里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挤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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