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还从来没有见过，雷厉风行的张阿九露出过这种“怎样都随便吧”的神色，霎时，连心里的小九九都没有了。

“好、好。”

盒子听清楚了指令，一路小跑地走了，今天的他干起活来难得的毫无怨言。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一边听张阿九的指令，一边在心里痛骂张阿九不把员工当人。

此时，盒子心中有一种没来由的落寞感觉，好像有什麽一直存在、存在到习以为常的东西，就要离开自己，再也找不回来了。

张阿九又火速叫了一个120，把姚昙背到了楼下，送走了。

再回来时，魏咏还是保持最初的姿势，斜在地上，像是一具刚死没多久的鲜尸。

张阿九蹲在他跟前，推推魏咏的肩膀：“喂，小子，地上多凉啊。”

魏咏没有动，更没有说话，他现在就是一种宁静包裹下的崩溃状态，看起来只是一个安静的炉膛，其实内里已经摧枯拉巧，火舌吞噬着一切血肉枯骨，就要烧红炉壁，沖破身体。

张阿九莫名心疼起来，这小子还是第一次在他这里被吓成这个鬼样子，他擡起手，摸了摸魏咏的脸，见还没有反应，就拎了拎他的腮帮子肉。

魏咏终于把眼珠转了过来。

张阿九笑笑：“清醒了？”

张阿九胸口前的衣服依旧是大敞着，脖子上还有姚昙留下的勒痕，包括两只手腕，红色的重重的几道，现在还是新鲜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青紫色。

魏咏的嘴角几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拳头攒起。

张阿九实在看不下去魏咏这幅样子了，凑过去，把魏咏的上半身搂在怀里，非常生硬地哄道：“起来吧，你这麽大一坨，瘫在地上，多挡道啊？是不是？”

魏咏闻到了张阿九身上好闻的味道，那些被姚昙挠出来的细小血痂更加清晰可见，甚至，张阿九的嘴角还被姚昙扯出了一条血口，现在已经结痂，黑而重地坠在那里，像是施加诅咒用的黑色蛊虫。

魏咏沉默了好久，在张阿九的怀里安静地点点头。

张阿九还在庆幸，幸亏魏咏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呆闷、比较迟钝的性格，刚才能和姚昙撕起来，大概就是因为看到自己被姚昙胁迫，所以心火骤然而起，沖上来保护他。

张阿九心里还是开心的，魏咏这小子，平时没白疼他，还知道给自己撑腰了。

然而，张阿九不知道的是，在他怀抱里乖巧听话的魏咏，眉毛迫近眼睛，嘴角绷得死紧，脸色深沉如铁。

张阿九好好地把魏咏从地上拉起来，想着拉这条还晕乎乎的傻狗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清醒，却被魏咏整个堵在了露台的墙上。

张阿九还没缓过神呢，魏咏就直接扳过他的下巴，照着他敞开的嘴含了上去。

“唔？！”

张阿九一脸震惊地瞪着魏咏。

张阿九没有像被姚昙摁着强吻时，那麽拼死反抗，但仍然是做出了点几近于无的小动作来挣脱魏咏，他想要明白魏咏突然的行为是何居心，他想要看到魏咏的眼神。

但是，魏咏却不敢看他，只是卖力地搜刮他的口腔，交换里面的那些液体，张阿九眼泪都要被刺激出来了，他感觉这小子简直要亲到他嗓子眼儿里去。

意乱情迷间，张阿九突然意识到，这小子并不是突然的兽性大发，想要索取他的身体。

而恰恰不同的是，魏咏是在重複姚昙对他做出的事，以一种更加残酷、更加疯狂的节奏和力度。

这不是换了一个人的变本加厉，这是魏咏能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能够抹除张阿九身上姚昙痕迹的方式。

扑通、扑通——

张阿九感觉自己的心髒猛烈地博动了一下，新鲜的血液从心房涌出，陈旧的血液从四肢百骸不饶悔改地归于一处。

张阿九擡起手，一边一个拧起魏咏的脸颊，骂他：“小畜生，你是要把我亲死在这里吗？”

魏咏喘着粗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张阿九的嘴唇，贪恋地看着他嘴角残留的晶莹水渍。

张阿九歪歪脑袋，捏捏魏咏的脸，心想这小子的行事作风，可真是简单粗暴，不愧是最对他脾气的人。

张阿九被亲痛快了，捧着魏咏的脸想再亲一会儿，却没想到那小子却不认账了，脑袋掰不来嘴边了。

张阿九皱起眉，佯怒道：“怎麽了？这麽快就萎了？这还怎麽更进一步？”

魏咏却撇撇嘴。

张阿九莫名感觉要坏事，这小子好像不知道被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一脸要哭似的。

还没等着哭呢，魏咏垂下头，把自个儿脑袋抵在张阿九的胸口，闷闷地道：“阿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