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昙这次前来，好像铁了心想要张阿九为他回心转意。

张阿九不为所动，一声不吭，蹙起眉来。

当初，姚昙不辞而别，张阿九像是心口突然被人剜掉了一块儿，怎麽找也找不着了。

他拼命调查过三个月，去姚家的好几条路都跑烂了，姚家的人才告诉了他一指甲盖儿那麽大的“有用信息”。

什麽姚老爷子把他送到国外学艺术了啊，飞机赶的急，就没有安排两人见最后一面，说什麽该说的话都已经和张阿九说过了，让他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然后，就没了。

听完后，张阿九自己直犯嘀咕，他姚昙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说话直心眼儿也直的人，且不仅爽直果断、还永远不爱琢磨过去的事情。

什麽让他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这就是拿张阿九这个人不当回事。

但是，埋怨归埋怨，张阿九还是乖乖回姚昙在小城老城区买的小二层去住了。

这个小二层是姚昙高中毕业的时候，用攒的零花钱买的，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更没有查过。

只有姚昙和张阿九两个人，知道这个小二层的存在。

张阿九记得那一天，学校举办成年礼，姚昙生日比较大，早已经十八岁成年，而他成人礼的那一天刚好过周岁生日。

那一天，他俩穿着白色的礼服，结束了仪式回家。

两个人坐在车上，张阿九总觉得今天司机走的路线和之前不一样，他狐疑了好久，一直等到司机彻底把车开进来一条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小路，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身边的姚昙说。

然而，刚一转头，姚昙就俯了上来，用一根黑色的蕾丝，盖住了他的眼睛。

“干什麽！？”张阿九喊了一声，擡手掰姚昙的胳膊。

但是姚昙的力气却很大，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姚昙希望这样做。

张阿九这才放弃抵抗，放下手，任由姚昙的手擦过他的耳尖，在他的脑后将蕾丝带子打了个并不松的结。

如果，姚昙确实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闹着玩，张阿九势必要狠狠掐回去的。

然而，如果是姚昙希望这样做，张阿九就没有理由反抗了，因为这是“保镖条约”的首要要求。

———满足“被保护者”的要求，也就是“听话”。

但是，听这个话，不让人视物，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被夺去视力的张阿九浑身不得劲儿。

姚昙这畜生，小时候怂的一批，就算想要求张阿九做点什麽，也都是和自己一起吃吃饭、一起洗洗澡、一张床睡觉这种“陪陪我吧”的小要求。

随着小畜生进化成大畜生，姚昙的要求就开始逐渐偏离正常轨道，从“陪我玩什麽去”，直接变态发育成“玩他本人了”！

算了。

突然失去视力引起的不安，渐渐被张阿九自我安抚下去。

反正已经成年了，等高中结束，他们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契约关系”就该彻底结束了。

到时候，他会拿着这几年辛苦赚来的钱，去大学里继续读自己喜欢的专业，他隐晦不明的人生将会在那里重啓，在此之前，一切不甘和示弱，他都能够忍受。

张阿九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自我释然后，他开始接受了这种被剥夺的无助感。

姚昙看着盖住眼睛的张阿九因为无所适从而绷紧的躯体、耷拉下来的嘴角、以及想要锤他又不敢动手而攒紧的拳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没有什麽比看一嘴獠牙、自尊心旺盛的家伙，摆出愚蠢而僵硬的姿势，发出小心翼翼的呼吸声，更加有趣，更加令人兴奋的了。

今天姚昙并不想继续玩下去，他凑到张阿九的耳边。

张阿九因为姚昙的鼻息靠近皮肤，习惯性地要往外面躲，被姚昙一把捧住了脸颊。

姚昙用柔软的指肚揉了揉张阿九耳朵，对他讲出好听的话：“九，今天是你生日。”

听罢，张阿九愣住了。

生日。这已经不知道是张阿九第几次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刚到姚家的那一年，姚昙也问过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张阿九懒得想，就随便编了一个秋天的日子说给他，他们那几年一起过的都是这个瞎编乱造的“假生日”。

实际上，张阿九的生日并不在秋天，而是在夏天。

张阿九必须推算家里好几个人的重要日子，才能推算出来。

明明只是一个月份一个日期，左右三四个数字，张阿九却实在不想记，再简单也记不住，但是，只要有人脱口而出哪月哪天，张阿九总能突然想起，哦，这确实是我出生那一天。

张阿九强装镇定：“你，你从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