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励：“这有什麽要紧的，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小钰想不出来了，就来问问我呗，总会有灵感的，不是吗？”

“是……”蒲钰哼唧道。

他露出那双润了水一样的眼睛，巴望着徐树励：“树，你这几天都去哪了，为什麽我每次去店里找你，你都锁着门？你曾经每次有事走，都会和我说一声的，而且，每天都是固定时间关店的，这几天怎麽和以前不一样了？”

徐树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天脑子里光想着要开啓新赛道、该怎麽做好準备的事了。

每天，徐树励都掐点赶秒地忙完店里每天基本的活儿，再去东叔的店打下手，回家都一两点了，还要把每天店里的旧账和东叔那里学到的新感悟记在本子上，然后再简单洗漱收拾一下，才会爬上床睡觉。

蒲钰就算失眠再严重，躺徐树励床上睡了这麽久，基本也熟了，熬不了那麽久。

徐树励贴着枕头就开始困了，眼皮像灌了铅，虽然脑袋里还在不停地倒带，不肯消停，但是身体器官、精神体力已经透支干净。

睡之前，徐树励还想着明天早上能起来给妹妹做顿早餐吗？如果起不来，餐桌上还有20块钱，妹妹可以去学校门口买点东西吃，高中每天上学太早了，早上饭一定要吃好才行，要不然，就会饿一早上，对胃不好……

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闹钟，闹钟设置了吗？嗯，设置了，因为怕忘记，洗漱之前就已经早早设置好了，最晚就要那个点儿醒，最近回家太晚，所以允许自己稍微晚起来一点儿……

真的一定要抽时间回一趟家了……

怎麽开口呢，他们会答应吗？不，他们肯定会答应的，答应又不费力气，关键是，他们能照顾好徐月梢吗……

意识已经恍惚。

徐树励逐渐进入梦乡。

突然，耳边传来蒲钰哼哼唧唧的声音。

徐树励的意识又扑腾了几下。

这几天，小钰好像一直睡不安稳啊，是发生了什麽吗？

想着，徐树励迷迷糊糊搂住了蒲钰的腰，彻底地睡过去了。

眼睛弯刀

这几天，确实是“疏忽”了蒲钰的感受。

蒲钰本来每天照点不误地和自己一起睡觉，他还会讲一些有用没用的閑话给蒲钰听，等蒲钰听无聊了，睡着了，他一天的乱账也差不多捋清楚了。

明明从一开始，给蒲钰养成了一个“听故事睡觉”的习惯的人，是他徐树励，这几天毫无征兆地率先打破这个习惯维持的人，也是他。

他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

徐树励在蒲钰跟前蹲下来。

蒲钰见状，有几秒下意识地想要腾身而起，把对自己屈躬卑膝的徐树励拽起来，但是，他还是努力忍住了，眨巴眼睛，想看徐树励到底会怎麽无知无识地气自己。

徐树励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蒲钰，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声音像晌午蒙在厚窗帘外面的太阳光一样和声和气：“小钰，对不起......”

徐树励长篇累牍地诉说着自己这几天的计划，行动，以及现在才意识到的、对蒲钰的忽视。

徐树励滔滔不绝、循循善诱地讲完后，出现了一段无比静默的时间。

过后，蒲钰才开口，道：“树啊，你为什麽要对我说对不起？”

徐树励需要在心中经历一番精打细算才敢用出去的、就像无礼的诘问一样“为什麽”，从别人的嘴巴里冒出来，吸气，呼气，浑然天成，毫不违和，听进徐树励孱弱的视神经中，却像清理鏽迹用的铜丝刷，一下一下，温和又无情。

徐树励只能徒劳地盯着蒲钰的脸，维持一种正在和蒲钰对视的“虚假角度”。

这个“角度”，徐树励观察研究过很多次。

如果，一个人不想和另一个人“目目相对”，却还要维持一种尊重他人的氛围，就可以将自己的目光，对準另一个人的鼻梁正中靠上一点儿。

这样，被盯得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看向他的人目光接触。

蒲钰想听徐树励的“答案”，跟进道：“嗯？”

徐树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不像小时候，并不喜欢多嘴地一遍一遍问自己这是“为什麽”？那又是“为什麽”？。

“十万个为什麽”是小孩子的“特权”，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应不应该”。

徐树励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了，那他就会毫无怨言地立刻去做，不管他做的时候是开心？还是难过？这些都不重要，完全不重要。

徐树励觉得，他对蒲钰，开了这个“前因”，就应该续上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