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庸子他心眼太实了，何春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能听进去话、且不会反唇相讥、还怪有礼貌的“听话筒”，却栽在了没心眼这岔。

合理的情况是，何春更年期到了一样，踩着庸子的脚印，一前一后，把一整天的閑愁快绪，巴巴完毕，然后，庸子作为何春所经历过的一系列事情的“局外人”、似懂非懂地被灌了两耳朵，直接回一个干脆的“我知道了”就好，然后，直接随便找个地方，把这堆“语言垃圾”倒掉就行，是不是真的“我知道了”，对何春来说并不重要，甚至最不重要。

然而，庸子他有自己的想法。

何春特意避开张阿九的“废话贱送”环节，还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被张阿九知道了。

何春一开始也没能想到，庸子竟然和张阿九有这一层，“羁绊”。

或许，这层“羁绊”早就有了，他早就应该注意到了的，只不过碍于之前，一直困在自己的事情中，抽不出眼睛。

庸子其实只是何春看起来的，光听人家从头说到尾，轮到自己了，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其实，这家伙，把所有的话都藏起来了，藏哪里了？藏给张阿九了！

啊呦老天爷！

何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震惊得，气都不知道该怎麽喘了，张阿九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挂在露台上晾风，他连“呼救”都编不出来软文了。

—

庸子其实早就“烦”何春了。

何春找上庸子，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庸子就把这句话往后的所有话，在心里跟读、默念了好几遍，记牢了，Heartloss打烊回家的时候，一字不落地讲给了张阿九听。

庸子拧干擦脸的毛巾，淡淡地总结道：“春天说了这些。”

“嗷。”张阿九应着，拿过来庸子的毛巾，发现上面有一块不知道从哪里蹭上去的灰斑，眉毛一皱，把毛巾扔到了脚边的盆子里。

盆子里的水激起来的水花，哗啦一下盛开，又淅沥沥地败在两个人的脚边。

张阿九：“一会儿我洗。”

张阿九继续道：“算算年纪，那老小子更年期了吧，本来就是一个喜欢那过去的事往自己脚下绊的家伙，年纪一到，更是没完没了了，哼。”

庸子看着盆子里的毛巾，本来被他拧得紧紧地，像被热油炸硬的麻花一样，现在被水泡得，逐渐变得悠閑舒展开来。

庸子：“嗯。”

庸子：“那该怎麽办？”

张阿九把家里所有的毛巾都闻了一遍，有点怪味的，都被他下饺子一样扔进了盆。

完事后，张阿九蹲下来，撸起袖子，往盆子倒上一小铲皂粉，揉出白色的泡泡，準备开洗。

张阿九：“还能怎麽样？他说你就听着呗，他能找你说，哼，说明他信任你。”

庸子不明白：“信任我什麽？信任我‘守口如瓶’吗？”

张阿九：“真要想‘守口如瓶’的话，还不如揣进棺材里，比较靠谱。”

庸子想了想，有点懂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麽，张阿九擡起湿漉漉的手腕，蹭了一下额头，那里有几根碎碎的头发丝，一直骚扰他的眼睛。

张阿九：“咳咳，那我呢？我平时没逮着你死命说吧？”

庸子眨眨眼睛，意识到张阿九是在在意自己是不是也有类似“见老”的征兆，毕竟，张阿九和何春是同一年生人。

庸子笑了笑：“阿九你变成什麽样，在我心里，都是一个样子。”

张阿九撇撇眉：“你这是什麽怪说法？”

庸子笑笑。

张阿九不想再掰扯这些没劲的，招招手：“得了得了，你玩儿去吧，别和我凑一间屋子里了，长这麽大一坨，非和我挤一个小卫生间里，憋人不？”

庸子：“不憋。”

张阿九：“不憋我憋！你把头顶的气儿都喘完了，我在下面喘什麽？走走走！”

庸子有点委屈地耷拉着脑袋：“我就想看你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我想帮。”

这麽唧唧歪歪还想帮忙？我看就是想“讨打”。

张阿九：“没忙！不用你帮，该去哪去玩儿去。”

庸子：“…………”

庸子站在原地没动。

张阿九头也不擡，直接提声：“怎麽，脚下生根了？”

庸子：“春天还说……”

张阿九：“……”

庸子：“他还说………他年轻的时候……”

张阿九：“……”

庸子鹦鹉学舌一样，把何春和他讲过的话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这几天，张阿九回家，一想干点什麽事，庸子就赖在他身边，撵都撵不走，一说句什麽语气硬的话，想支开他吧，庸子就开始“倒豆”。